手术室的门轻轻打开,绍耀转身,终于看见了让他心如刀割的人。
眨眼而过的距离,就好像伸手都能碰到丁陡的脸,可他却不敢碰触他,看着他苍白安静的躺着,脸上的氧气管占据了大半个清秀的脸庞,那双看不见世界却依旧清润的眸子紧紧的闭着,几乎看不到一丝的动静。
绍耀怔怔的站在icu的病房前,从透明的窗户边看着安静躺着的人,一时心口疼的难以呼吸。
这就是你保护照顾的人。
他呼吸微弱紧闭双眼,不会再对你笑,不会在睡觉的时候钻进你的怀里了。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说过要守护的人。
他放在身边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不会再用那双手抚摸你的脸了。
绍耀,你答应他的,要来救他的。
而不是让他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身上插满帮助他活下去的医疗器械,就连呼吸都无法自主进行。
这就是你的爱吗。
绍耀被重重的苛责笼罩着,质问自己,痛苦的难以呼吸。
他多想抱住他,多想抚摸他的脸,拥抱他的身体,亲吻他的眼睛。
只有三天吧,连三天都不到的时间,却好像隔了生死。
他宁愿向人下跪,也舍不得他受伤,他怎么敢,怎么忍心现在躺在病床上艰难呼吸而不理他了呢。
他有多希望现在替他承受这些的是自己,有多希望流出来的血是从他的身体里,而不是那安静昏睡的人。
绍耀看着窗户里的人,眼眸氤氲出深沉痛楚的雾气,薄薄的一层,微微颤动,双手握紧。
醒过来吧,丁陡,我爱你,醒过来好吗。
我带你看世界,带你吃好多好多好吃的,陪你打篮球,拥你入睡,为你唱歌,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再也不会让你自己待在黑暗里。
只要你醒过来,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我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绍梓轻轻走到轮椅旁,蹲下来低声说,“爸,您和张妈去病房里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我哥。”
老爷子动动唇,看着绍耀一动不动的站在玻璃隔窗前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绍梓说,“爸,您别担心,所有的事交给我和蔚蔚处理,您去休息,小丁这边我看着我哥,等着小丁醒过来。”
瞿蔚身上还穿着军装,她温柔的蹲在老爷子身体按按他的手,“叔叔,我是jūn_rén,也是绍梓的女朋友,您别担心,所有的事都交给我们。如果您也再病下了,绍梓和大哥会更加难受,您先去歇着,我知道您心疼孩子,等小丁醒过来我们立刻通知您好吗”
老爷子这才缓缓点点头,刚硬的眉眼流露出无奈苍老的神色,他朝绍耀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转过头,让张妈推着他回病房去了。
徐则辉已经连夜赶回家里了,绍家现在这个样子,他不能放任着公司和丁奶奶不管不顾。
丁奶奶那头先瞒着,老人有冠心病,情绪不能过分激动,怕老人一时担心丁陡再跟着住了院。
绍梓靠着墙壁看着对面一动不动站着的人,和他一同守着这病房里的人,守着里面的人快好起来。
瞿蔚靠在绍梓身旁拉住他的手,眉目之间有风雨过后的柔色,她默默的看着他,陪着他。
绍梓将她抱入怀里,低头亲吻她的发顶,轻声说,“本该找个更好的机会让你认识我的家人的。对不起啊。”
瞿蔚捏捏他的手指,“能一起经历这些也是很值得怀念的。没关系,我等着你给我介绍他们。”
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她很庆幸自己是jūn_rén,能陪着绍梓给他帮助,而不是让他自己在战场上奔波。
她是她的爱人,亦是他的战友,深情缠绵与同赴生死又有几人能做得到。
icu——重症监护室里,护士每隔半个小时就会进去记录数据,血压心跳脉搏。
丁陡身上连着数不清的细软管,一侧完好的手腕上扎着的药水源源不断的流入他的身体。
腹部处用厚厚的纱布缠着,将狰狞骇人的伤口都掩盖住,只留下脆弱薄如蝉翼的胸膛起伏。
丁陡身体比不上常人,因为年幼时生的那场大病,长大之后家里也只有他和奶奶,为了还债拼命的工作,更别说要后续养身体了。
绍耀好不容易哄着养胖一点,生一场病下来又瘦回去,直到现在也没胖多少。
病床上的人静谧的好像再做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凌晨四点。
丁陡突然高烧不退,绍耀看着从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的为他上药,检查伤口,反复核实记录数据,他多想进去看看,抚摸他清瘦的脸颊。
绍耀深吸一口气,眼中渍出痛楚,他就这样只能站在门口无法进去,就那几步都能抱到他。
可他不敢,怕他惊扰了沉睡的人,怕弄痛了他的伤口,怕自己不小心将病菌带进房中。
凌晨五点,丁陡高烧持续不退,医生不得不为他加大了用药量,先将人稳定下来。
早上七点,伤口出现渗血的痕迹,血压降低,心跳增快,脉搏跳动微弱,病床上的人带着氧气罩也断断续续出现休克的情况。
下午一点,医生从血库中调出大量血囊为出现贫血情况的人不断输血。
icu病房中只允许全身消毒的护士和医生进出,丁陡在这里住了多久,绍耀就在这门口守了多久。
每一秒钟都是煎熬,昏天暗地,好像从那天离开家时,从他接到电话时,天空就再也没有亮过了。
绍梓送来的饭凉了又热,三天过去,绍耀几乎一口没动,生怕错过丁陡的每一个瞬间变化。
三天之后,丁陡从重症监护室中转入普通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