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眼帘遮住眸子中一闪而逝的惊疑,程叔扶着沙发勉强站直身体,“少爷,我有点不舒服,要回房睡一会,等到晚上再来陪少爷聊天。”
忍受着体内剜心蚀骨般的疼痛,将这句话吐出,程叔立刻转身离开,动作快得根本不给白苏反应时间。
“程叔这到底是怎么了……”站在客厅里的少年喃喃自问,神情有些忧愁,“希望不会有事。”
傍晚,最后一抹橙红色的夕阳隐匿在地平线之下,夜幕悄然降临的时候,程叔才终于走出房间。
“程叔你好些了吗?”白苏正在吃晚饭,见他出来,眼眸一亮,连忙问道。
程叔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蔼:“谢谢少爷关心,我没事的。”
白苏仔细查看他的脸色,仍然是有些苍白,但见程叔笑意盈眸,似乎精神不错的样子,应该没什么事,便放下心来,笑着招呼程叔坐下吃东西。
程叔名义上虽然只是白家的佣人,但他伺候过白家三代人,兢兢业业几十年,劳苦功高,白家上下从来没把他当做外人,白苏也一直将他视作长辈般尊敬,再者父母大哥都不在家,他一人吃饭也太无聊了些,因此常常邀请程叔和他一起用餐。
程叔笑着应下,坐下来却没怎么吃东西,反而和白苏闲谈了起来,两人聊得开心,白苏也越来越放松。
给白苏夹了一筷子他喜欢吃的菜,程叔状似无意地笑道:“天儿这么热,少爷今天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你手里捏着东西,可是又遇到了什么新鲜玩意?”
白苏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上街时总喜欢淘回来些小东西,自己也觉得这习惯有些孩子气,不由辩解道:“程叔你猜错了,那可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给我的。”
“哦,是吗?”程叔微笑,好奇地问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好东西,让少爷这么高兴?”
对着这个照顾自己十余年的老人,白苏还真是生不出一点戒心,当下就笑呵呵地将福袋拿了出来,一脸献宝的表情,“是个福袋,据说里面还有一颗开过光的珠子呢,程叔,你要不要看看?”说着作势将福袋递过去。
他这般伸手过来,福袋离程叔便又近了几分,灯光下他的脸色越发白了,却强行咬牙忍耐着,撑着一口气,镇定自若地摇摇头,“还是不了,我眼花的厉害,看不清楚的,不过,既然是别人送的东西,少爷又喜欢的很,还是找个妥帖的地方收起来吧,否则万一弄丢了就不好了。”
白苏有些犹豫,“可是送我福袋的人要我贴身带着,不能取下来的……”
程叔莞尔一笑,目光温和慈爱,隐隐带着几分好笑,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包容而宠溺,“少爷又在说傻话了,难道连睡觉洗澡都不摘吗?”
白苏笑笑,也觉得每时每刻都带在身上有点不切实际,“洗澡睡觉的时候放枕头下面好了。”
程叔笑着点点头,眸子里却藏着一抹不易擦觉的阴鸷。
☆、第七双眼(十二)
白苏将自己闷在画室中,一连忙活了好几日,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方法,仍然没能破解油画中隐藏的秘密,这让他有些烦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困兽似的转来转去。
油画上的青年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柔地注视着他。
“啊啊啊啊!”白苏像是一只小兽,烦躁地抱头叫喊了几声,回头看着油画上的青年愤愤道:“不管了,我一定要找到你身上的秘密。”
发泄过后,他坐到地毯上,百无聊赖地打着滚,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白苏蹭得一下坐起身,脸上露出几分兴奋之色,“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咱可以场外求助啊,但愿……”
说干就干,白苏掏出手机拨号,往徐茂森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徐师母接的,听出是白苏的声音后就不满地唠叨起来:“……唉,别提了,你徐老师住院了……什么时候?前两天的事……他那个别扭性子,谁都不让说……还能为什么,老毛病了,胃病!……你要去?嗯,也行,上午我去看他的时候还跟我抱怨说无聊呢,你要是能去的话,他肯定会很高兴……”
听了徐师母的话,白苏心里又是担忧又是自责,这些日子以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人应接不暇,他忙着寻找尹珏的尸首以及油画上的第七双眼睛,分身乏术,倒是许久不曾去看望徐教授了,竟不知他进了医院,真是失误。
白苏来到医院时徐茂森刚吃过药,一看到他便皱着眉头抱怨药太苦,嚷嚷着要早些出院。
将提着的果篮放下,白苏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老师,你这么任性师母她老人家知道吗?”
“唉。”徐茂森倚在靠枕上,推了推眼镜,情绪十分低落:“医院实在太无聊了,你师母她连本书都不给我带,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师母也是为您好。”白苏劝解了几句,将自己带来的百合花插好,捧给他看,笑道:“老师,好不好看?”
徐茂森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好看。”想到了什么,眼神黯然:“如果你尹师兄在,肯定会忍不住将它画下来的,他喜静,身体情况又不允许他经常外出,因此常拿些插花摆件练手,这种静物画像,看着容易,其实对光线和色彩的处理要求很严格,尹珏心细,也耐得住性子,画出来的东西比你的可细致多了。”
尹珏尸体丢失的事白苏一直瞒着他,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还是有风声传入徐茂森的耳中,老人家身体状况本就不尽如人意,又连番遭受打击,所以才一病不起,被徐师母强硬地送到医院来,因此尽管尹珏的事警局那边一直没什么进展,白苏却不敢在徐教授面前露出丝毫担忧神色,他有心开解,故意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调皮的姿态来:“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唉,没办法,我每次画到最后,不是想上厕所,就是肚子饿得熬不住,急匆匆收工,老师,你今天不是秋后算账想要罚我吧?”
徐茂森瞪他一眼:“你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了,就是有些懒散,孩童心性收不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艺术容不得一丁点的马虎,你这样也就只能画些小品了,怎能成大器?”
白苏乖乖认错:“qaq老师,求原谅。”
“算了,算了,若是让你师母知道我又说你,耳根子又要不得清净了。”徐茂森拿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