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臭不要脸的混账拿人逗乐的时候有些忘形,刚说完这句话就遭了报应。
就见奥斯维德目光扫过他的手臂时猛地一顿,而后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力道一如既往大得惊人,拽得凯文几乎一个踉跄。
“你手臂怎么回事?!”奥斯维德压了半天的怒气陡然冲上了头,他厉声问道:“为什么好好站在这里,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伤口?!”
皇帝的力气虽大,却只扼在手腕那一截,刻意避开了一切可能碰到伤口的地方。他的手指关节以及虎口都绷得发白,全无血色,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怒意有多盛。
那片伤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越扩越大,血肉淋漓,顺着凯文的胳膊汩汩流淌,眨眼间便沾得奥斯维德满手都是。
“说话啊!”奥斯维德的表情看起来简直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似的,看得凯文再次泛起了一丝心虚。
很多年前在帕森庄园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八九岁大的小少爷性格不是一点半点的别扭,大概是非正常的成长环境所致,他表达情感的方式总是别出心裁。心里喜欢的嘴上总说厌烦,想引起人注意的时候就格外喜欢跟人反着来,有时候极度偏执,爱走极端,但本质倒不坏。
小孩子的这点儿心思凯文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不巧,他天性恶劣,是个十足十的混蛋。知道归知道,他却一点儿都没有顺着小少爷的意思,非要把人撩得恨不得撸袖子打架才算过瘾。
他虽然混账,但某种程度上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深知自己那么把人家遛着玩,小少爷不恨他就不错了,怎么也不可能多喜欢。
所以,当他提出要单枪匹马来法厄神墓时,奥斯维德的反应其实很让他诧异了一番。
毕竟他看得出来,皇帝陛下虽然整天没个好脸,但阻止他的时候,是真的出于好意和关心。以至于凯文那阵子深觉得奥斯维德颇有“受虐狂”的潜质。
可这次却又不一样了,那回奥斯维德虽然出于担心极力反对他的提议,但怎么也没有气到这种程度。
以至于凯文直接把诧异挂在了脸上。
大概是看到了他的表情,奥斯维德紧攥着的手指略微松动了一点,沉到底的表情也强行缓和了一些,再次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没有受伤,却突然自己溃烂成这样。”
凯文答道:“因为在神墓里面,身体状况不太稳定,这里毕竟不是什么适合活人呆的地方,出去之后就该好点了。”
说着,他指了指被奥斯维德攥着的那条胳膊,道:“看见了么?开始愈合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块触目惊心几乎显露出骨头的伤口在扩张到极致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中间愈合,先是筋骨后是皮肉。
“行了,这就没什么事情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圣水不要啦?就这么晾着?”凯文摆了摆手,一副已然活蹦乱跳的模样。
然而他的身体似乎致力于打他的脸,这话刚说完,他颈骨靠近肩膀那片便又开始溃烂起来,因为动作牵扯的缘故大概疼得不轻,扯得他略微蹙了蹙眉。
奥斯维德:“……”
凯文:“……”
说实话,不论是溃烂扩张的过程还是重新愈合的过程,都挺瞎眼的,非常不美观,比起上次手腕的那一条小口,这些个要吓人得多。
在凯文看来,这种事情实在不适合邀人共赏,于是他“咳”了一声,一边动了动手指,一边冲奥斯维德挑着眉道:“差不多了,我手都被你攥麻了,你这样我脖子这边扯得更厉害,先放开让我活动活动。”
奥斯维德攥着他的手腕,没有立刻应声,依旧维持着眉目低垂凝视着伤口的姿态,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在想别的事情。又过了片刻,他才抬头松开手指,点着头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这短短几分钟的近距离对话内容没什么问题,但氛围实在有些诡异,凯文收回手的时候,习惯性地朝后撤了一步,才开始捏着手腕活血。
奥斯维德已经转身朝人群那边走过去了,转头的时候表情格外沉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凯文听见他冲乌金铁骑下令道:“谁身上的水囊空着,过来把圣水装上。”
言罢他又转头搜寻了一番,问道:“医官呢?医官在哪里?”
“陛下我在这里,腿上磕了一下,有点抽筋。您有什么吩咐么?”医官在神像废墟附近抬手示意了一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行了别动,我过去。”奥斯维德说完便抬脚迈过了几块碎石,走到医官面前蹲下身,低声问了几句医官的情况。
凯文收回目光,也没再继续注意那边的动,只兀自想着跟诅咒有关的事情。
但刚过片刻,熟悉的沉稳脚步声就又朝这边靠近过来。凯文有些无奈地抬起头,就见奥斯维德冲他招了招手,道:“让他们去灌圣水,你别在那儿拗造型了,过来收拾收拾准备回去。”
凯文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过去,到奥斯维德面前的时候,就听他偏过头来,板着脸压低了声音道:“那么大的伤口,愈合起来快不到哪里去,我从医官那里拿了点药粉。”
“哪用得着药粉……”凯文哭笑不得,“还没敷完呢,伤口都长好了,风一吹,除了糊我一脸就没有第二种用处——”
他“了”字还没开口,奥斯维德便仗着人高马大,一手扶住他的后脖颈,一手直接捂在了他的脸上。
凯文只觉得一股花药香直扑门面,瞬间便充盈了他的鼻腔,下一秒他便感觉深重的困意袭卷上来,脑袋里就像是灌进了厚重的泥沼,搅都搅不开。
他眼前一黑,一片混沌的头脑中闪过了最后一个念头:你皮痒得欠剁吗居然暗算我?!
而后他便人事不省了。
除了奥斯维德急眼的那几句,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神殿里的一干人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是一个低头又抬头的工夫,小白脸指挥官怎么就躺了……”丹干瞪着一双大白眼珠子,一脸懵逼地看着奥斯维德,“他、他还有气么?”
奥斯维德刚把凯文抱起来朝人群这边走,就听到这么一句傻不愣登的问话,当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当然有气,只是单枪匹马杀进来有点儿过度劳累,我让医官给他弄了点药,现在昏睡过去了。”
给了皇帝一大波迷药的医官默默低下头,直摸鼻子,咳了一声附和道:“嗯,对,止疼药止疼药。”
丹:“……”他着实不理解为什么止疼药能把人吃晕过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