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
“这是黄埔的老主任给师长的私人信函,立刻送交师长本人。”
“是!”通信班长接过信,转身立刻去找薛岳师长。
门开了,周世农对开门的梅姨点点头,直接进入书房。书房里隐约传来立仁的电话声:“什么,已经打下了天通庵车站?正在进攻商务俱乐部?那北火车站呢?也危险了。妈的,我看北洋军也是腐朽到家了,屁大一点工夫,就土崩瓦解了……什么?英国jūn_duì的装甲车队也开火了?我看事态严重了,不是可能,英国人已经武装干预了……”书房门关上,声音隔断。
梅姨看看杨廷鹤:“你儿子把仗打到家里来了。”
“他这哪是打仗?屁,也就是个看客,隔岸观火,帮着北洋军、英国人整死共产党!”杨廷鹤说完,不由忧心忡忡。
书房内,立仁“砰”地掼了电话,怒不可遏。周世农凑上来:“法租界警察总监让我带话给你,北洋军就要垮掉,他们担心,一旦共产党的工人组织取得军事优势,就会趁势向租界扩展。因此,法租界当局认为,北伐军应该介入了,以免事态不可控制。”
人间正道是沧桑 九(5)
“哼,法国人是做老爷做惯了,为了煮熟自己的一只鸡蛋,不惜烧掉别人的整栋房屋,不理他。让他们双方拼得再狠一点儿!”
“费信敦倒是没那么急,他主张我们应抓紧与毕庶澄谈判,争取奉鲁军向北伐军投降并移交上海市政权力。”
立仁一怔:“唔,还是英国人用脑子。这主意不错——”翻找名片,“妈的,毕庶澄公馆的号码哪去了?”
周世农问:“你和毕司令有联系?”
“那当然,你以为我到了上海是吃干饭的——”立仁找到了名片,开始拨号码。
电话接通,立仁:“是毕司令公馆吗?”
对方:“你是哪里?”
立仁:“我是毕司令的朋友,您请他接电话。”
对方:“你是他妈的什么朋友?”
立仁一怔:“你是什么人?”
对方:“我是上海武装工人代表瞿恩!我通知你,你的反动军阀朋友已经夹着尾巴逃跑了!喂喂,你在听吗?”
立仁丧气地挂了电话……
天色已晚,送信的通信班长迟迟未回。在范希亮的团部里,范希亮困得打起哈欠。一旁的瞿霞霍地站起来:“不行,我不能再等了,你们完全没有诚意。”
“你真的要走?”范希亮问。
瞿霞起身时,电话铃声大作。范希亮接过听筒:“是我,师长,我是范希亮。什么,准备开进市区?”
瞿霞一听,也不由站住。
“是是是,是!”范希亮“砰”地放下电话,发出命令,“通知各营营长,马上到我这里来领受任务!”又对愣在一旁的瞿霞说,“告诉你吧,市区的战斗已经结束,贵党的工人武装刚占领了北火车站,北洋军奉鲁驻沪部队宣布投降。”
瞿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电话铃再次响起,接电话的范希亮:“我的天哪,是你,立青!”已经在门边正准备离开的瞿霞站住了。
范希亮对着话筒:“立青老弟,你也赶上了,我没时间跟你扯淡,你等着,我请一个人来跟你说话——”朝瞿霞招招手。
瞿霞接过话筒,话筒里传来立青的声音:“谁呀?你他妈说话呀!通信班长,叫机枪连给我带过来,马上!喂喂喂,老范!老范!你还在吗?”
难以抑制内心激动的瞿霞:“立青,我是瞿霞……”
公路边手执野战电话的立青一时傻了:“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汤慕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向立青行举手礼:“营长,七连奉命赶到,请指示!”
立青没理汤慕禹,继续对着话筒说:“真是你呀,我的天哪——”
汤慕禹:“营长……”
立青对汤慕禹吼道:“你还有完没完,一边待着去!是的,我此时在淞江的公路上。是的,我们也接到命令,马上进入市区,不清楚为什么……你还好吗?”
惨胜后的商务印书馆建筑外。遗留的工事,枪支、死尸与各种杂物混在一起。抬收死尸的工人纠察队员,一个个低头沉闷而过。战斗中负伤的伤员们,相互搀扶着。穿行在纷杂人群中的瞿恩一身血迹,无限感伤。不远处传来隐隐的欢呼声,渐次扩大。终于从横在马路上的街垒后面,欢呼地爬上了大批上海民众,他们跃上街垒,飞扬着手中的红旗,对着工人纠察队,对着瞿恩他们,放声高喊:
“革命万岁!”
“工人阶级万岁!”
“一切权力归于人民!”
欢呼声中,瞿恩露出胜利的苦笑。
一九二七年三月二十三日,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获得成功。而此时,白崇禧指挥的北伐东路军,不战而得以开进上海,摘取革命胜利果实。
人间正道是沧桑 九(6)
北伐军二师三营营部,勤务兵在为立青铺床。汤慕禹进门,对立青:“呦呦呦,睡这么大一张床,还席梦思呢!”
“我考证过了,这张床原先是北洋军阀奉鲁军一名旅长的,上海工人冲进来时,被窝还是热的,睡了三个人在里面,一男两女,你说他奉鲁军焉能不败!”立青说。
“共产党把营房腾出交我们了,可缴获的枪支一支没交。”
“那能交!人家拿命拼来的,要我也不交,凭什么交给你?打仗时你在一边凉快着,打完了,你什么都想要?知足吧,有张床睡就不错了。”
正说着,外面“七哩咣啷”地传来锣鼓声。两人都一怔。
吴融颠颠地跑进来:“立青,上海工人劳军文化队来了,让您营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