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小贝壳般的牙齿咬在他的手指上,麻麻痒痒的感觉沿着他的手直挠上心间。
陆沙低声却夸张地哇哇叫起来,“喂小狗,你才是那个需要正经点儿的人吧。”
“胡说,我哪儿不正经啦。”
“别说你不懂啊,你看你刚刚多a啦。”
江玥急得踩了他一脚,她原本只是不想他动手动脚,何况是那人刚刚碰过的地方。这下却被陆沙一打岔,闹了个大脸红。
玩笑间,两瓶点滴不知不觉就挂完了。取了药,陆沙送她回去。不过是轻巧的三言两语陆沙就得到了宿管阿姨的许可,登堂入室直接把江玥送到了408宿舍。
“你躺着,我去给你买饭。想吃什么?”
“皮蛋粥吧。这时候还能买到吗?”
“这有何难。你就等着哥哥吧。”
空寂的宿舍楼道里响起陆沙快速窜走的步履声,江玥侧耳听着,直至它悄然隐没。她没法不感动,一个与你无亲无故的人对你这样好,只是因为他喜欢你,而且还不希求你的回应。江玥也无法不承认自己太过自私,她一颗心悬在那人身上,为他痛为他病,却只会利用眼前这人的好意,任由他为她奔前忙后。
江玥转醒过来时,已是下午3时,冬天的太阳落得早,这时只剩薄薄的几缕透进窗帘缝儿。因为是元旦放假,毛晓晨回家,陈馨和李莹莹又去逛街了,宿舍里冷清清的。清冷的空气里蓦然间传来书页翻动的轻音,江玥探出头就看见了陆沙。他正坐在她的书桌前,点了小台灯静静地翻着一本书。
“在看什么呢?”
“吵醒你了?”陆沙翻到封面扬起来给她看。“起来喝粥吧。估计你要睡上一会儿,就装到你的保温杯里了。”
江玥爬下床,接过陆沙递来的调羹和保温杯,慢慢舀起温热的皮蛋粥往嘴里送。
“陆沙,你还是别对我太好了。”
陆沙没听见似的,捡起桌角一个印着中华二字的红色软盒子,“你这小妞狐狸尾巴不早露,害我一直装纯良,憋着瘾不敢抽。给我一支试试?”
江玥点头,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打火机给他。
陆沙接过那枚光面镀银的登喜路,点了火,深吸一口,心里不禁感叹软中华的味道果真是香醇。
这刻他也明白江玥不是一弯清溪。
他不认为女孩就不可以吸烟,但是有哪个女孩子会抽软中华,而那个打火机则更是不简单。江玥从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家人,也很少讲起她大学以前的事,看得出来她的家境不错,但她在穿着用度上却从不显露。
她心里到底装着什么呢?那个人是谁?她常常望着某处出神,总是那么忧伤,再高兴眼底也是一抹黯然。陆沙觉得自己离她愈近就愈被吸引,她当然不是清浅的溪水,她是高山上的一面湖水,他被卷入她那幽蓝的漩涡中,却不曾有过一点挣扎。
陆沙扔掉烟蒂,打开阳台的门窗,让房间通气散去烟味。寒风汇流,屋里骤然冷了下来,陆沙从江玥的床尾捞出热水袋,灌满了拿给她,“给你捂肚子。”
江玥悻悻地接过放在小腹上,想到早上叫他去买卫生巾的事,脸不免红了起来。
陆沙蹲在她面前,下巴搁在她的膝盖上,仰头望着她绯红的脸,亮晶晶的眼眸,他轻轻地带点恳求地说,“江玥,你让我陪着你就好。”
对陆沙的付出,江玥一直心中不安,但她太累了,像寒冬夜行的人需要一个温暖的小木屋,她也太需要这一点温煦的抚慰。她本来就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得人善待,她很感激,如果她能带给他一点快乐,她愿意陪伴在他身边。
17
期末考试结束,已经是农历十二月十六了,陆沙在学校磨蹭了几天,实在经不住父母电话一个劲儿地催促,还是买票回家了。江玥要送他去火车站,被他拒绝了,说火车站人太多,但送还是要送的,就送到校门口的公交站吧。
陆沙走的那天,晴空万里,冬日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江玥眯着眼望着路头车来的方向。陆沙拉住江玥的手,用力捏一下唤来她的注意力,“你就这么盼着我走啊?江玥,你可要等着我。”说完,吻一下她的手背。
江玥挣脱不开魔爪:“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陆沙一副哀戚戚的样子,“杨过的黯然销魂掌是怎么练出来的?难道你没听说过,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江玥骇笑,“人家小龙女一走十六年,你呢,不过二十天就回来了。”
去火车站的十九路还是来了,陆沙坐在窗户旁,车开远去,朝他挥手的江玥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视线外。
陆沙是不情愿离开的。在那场病后,江玥与他的关系似乎有些变化,她不再躲避他的碰触。以前走路时搭她的肩,搂她的腰,她都会不着痕迹地避开,甚至一次她发短信告诉他,请他在教她写字时要保持至少二十公分的距离。可是现在一个矜持的女孩允许你与她有些亲密的动作,是不是表示她愿意接受你了?陆沙心里暗自思忖。他当然不愿意在这关键的质变时刻与她分开。但想到自己暑假已经没有回家,过年再不回去就是大不孝了。他问过江玥什么时候回家,每次都听她说过几天,可一连好多天过去也不见她动身。
送走陆沙,江玥往回走,一路上随处可见拉着行李箱匆匆而行的学生。每个人都有一个家可回,都有人在盼他回去。自己呢,何日归家洗客袍?江玥想她是不可能再回去的。暑假的时候她说要参加系里的社会实践,虽然那个杰出校友的采访活动两周就结束了,但也因此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回祁宁。那么这次找什么理由好?
江玥住的8号楼人已走得零零落落,自己的三个室友早就走了。江玥将笔记本电脑,日常的护肤用品,手机,眼镜,正在看的书统统装进一个双肩背包里,最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纸箱样的包裹也塞了进去。她背着包骑车去香蜜河的房子。
开门进去,一切如常寂然。虽然有人定期打扫,江玥还是吸尘抹桌地大清理了一番,她用这一场劳动宣告一段幽居时光的开启。
环顾四周,所有物件都各就各位了,江玥将视线落到那个包裹上。她在沙发上坐定,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箱,是一个铁罐,摇晃一下沙沙作响,一颗一颗像珍珠一般。牙买加出产世界上最好的咖啡——蓝山咖啡,她手中的又是蓝山咖啡中最好的珍珠豆。他总是这样,想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铁罐下面还有一张纸笺,没有称呼,没有署名,仅两行字:“此豆咖啡因含量低,但还是不要多喝。”墨迹是她极为熟悉的百利金皇家蓝墨水。江玥曾经很爱收集文具,喜欢买钢笔,喜欢用各种颜色的墨水,江珺从德国给她带来许多百利金的彩色墨水,赤橙黄绿青蓝紫一瓶瓶摆在书架上蔚为大观。他也曾对她有求必应。现在却吝于说一句话见一次面。
江玥将咖啡罐收进卧室床头柜的抽屉,抚平纸笺放入抽屉边上的一个木盒子。这一年来,她收到过许多这样快递而来的礼物,它们或者贵重或者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