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其实不难。他不可能一个人出门,找到帮凶,自然就能探知他的下落。
齐薇联系了小丁,开始他自然不说,可惜半分钟后,他便坦白从宽了。公司里名气响当当的女强人齐薇,很和蔼地询问他孙少晏的下落,并且很负责任地告诉他,有紧急公务。就算明知道这话里的水分很大,小丁也丝毫不敢耽误。
半小时后,齐薇笑咪眯地走进希尔顿洒店大堂,从小丁手里接过房卡,踩着轻快的步子哼着歌独自上了电梯。
下午三点多,李默睡醒了,赖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的不肯起来。
小冬去厨房里盛了一碗一直慢火煲着的自粥,拿着药包走进客厅。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她弯腰摸了摸李默的额头。
汗淋淋的,温度退了不少。
李默哼哼唧唧地抱着被子蜷在那儿,“孟老师,儿点了?”
小冬搬过一张凳子坐在沙发前,笑道:“三点多了。中午家里来人你没听到啊?睡得跟小猪一样。”
“听到了,就是不想起来。小爸是不是来过电话了?”李默抬起眼皮,大眼睛里有几道红红的血丝,说话时鼻音浓重。
小冬点点头,把跌打油倒在掌心,拉起被子,掀开揉成抹布状的t恤,在他肚子上轻轻地揉,活血散淤。
“疼疼疼……”李默皱着眉头抗议,嘴角结痴的伤口又撕开了,渗出血丝,“味道真难闻。”
“昨晚为什么要打架?”小冬低着头淡声问。
李默顿时收声不语,把头理在被子里扮鸵鸟。
“你现在跟我说实话,等你小爸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我还能帮你遮掩遮掩。否则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是吧?”揉完肚子,小冬又卷起他的牛仔裤,帮他在膝盖的伤口上涂药。
“我才不怕他。”李默的声音隔着被子听起来闷闷的,抱怨里透着小小的委屈。
小冬无奈而笑,“听说你还去酒吧了?你小爸不在家,你就自由得这么彻底?”
李默哼哼了两声,掀起被子坐起。头发乱糟糟得好似鸡窝,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端起茶几上的粥,用勺子搅了搅,风卷残云般灌进肚子里。
小冬抽出张餐巾纸递给他,仔细检视了一下他脸上的伤口。除了额头上缝了浅浅的两针,其余的擦伤都已经结了层薄薄的嫩痂,不过要彻底恢复,恐怕还需要些时日。最起码在李木鱼回来之前,是不可能指望消灭这些证据的。
“吃药。”看他喝完粥,小冬把退烧药和消炎药递给他。李默很配合,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就着温水吞了下去。
“孟老师,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派出所里那个大肥婆?”李默看起来精神好多了,眨巴着眼珠子盘腿而坐。想起昨晚的事,他脸上又浮起几许愤然。
“你还好意思说啊?你知不知道在派出所打人有多麻烦?”小冬正正神色,声音微沉。
“为老不尊者,论罪当诛!”
小冬闻言,脸上顿时升起怒气,凝声道:“李默,你才十四岁,看人看事不可以这么偏激。她的话确实说得非常不合适,可仅凭几句话,你就认为她该死?这听起来实在是太荒唐了!我可以体谅你打架的苦衷,也能理解你再派出所一时情急的举动,可你刚才这句话说得却太任性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么说究竟是对不对。”
“那她对我说的那些话呢?她凭什么……凭什么说我是有娘生没娘养?”李默愤愤起身,红着眼睛大声质问。
为老不尊,论罪当……暴打!小冬心里悄悄修正了李默的说法。
她其实特别心疼父母双亡的孩子。虽然他早熟又懂事,可一旦触及他心里那些不愿被触及的伤口时,身边的人才会恍然想起,他还是个孩子。
“嗓门这么大,看来是没事了。”小冬把他按回沙发上,柔声道:“李默,不要因为那些胡搅蛮缠、毫无道理的指责而觉得难过。相信我,任何一个人看到你有一个这么年轻,这么英俊的风度翩翩的小爸后,都会打心眼儿里羡慕你的。”
李默听了,嘿嘿一笑,“孟老师,你羡慕不羡慕啊……”乌云密布的小脸儿眨眼间转晴,阳光明媚了。
小冬翻个白眼——果然是小孩儿,真好哄。
“孟老师,你到底羡慕不羡慕啊?”见她笑而不语,李默不依不饶地追问。
小冬抬手抹去他脑门儿上因为药效发作而渗出的汗珠,岔开了话题,“去洗个澡吧。浑身脏兮兮的,一点也不可爱了。”
“哼!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真正的女人,敢于直面心底的情感……孟老师,看来你不是个真正的女人!”
“你……”孟小冬大窘,“纯粹抬杠,歪理邪说。”
李默冲她做了个鬼脸,“切,这是理屈词穷者惯用的借口。”
小冬哈哈大笑,“错!这是为人师表者,面对祖国花朵时善意而犀利的说教。”
小小的公寓里,一大一小两人词锋交错,争辩得不亦乐乎。
偌大而豪华的酒店套房,安静得不同寻常。
齐薇刷了房卡,推门而入。
孙少晏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静坐出神。时髦的和衬衫牛仔裤,优雅中透着随意。若不是微显凌乱的发梢和脚上缠着的绷带,他看起来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