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勉强自己镇定,也不看段红棉的尸体,跪着抬头看着司徒景烈问道。
司徒景烈闭眼,好半晌没作声,就在三人以为连他都要没办法时,他突然开口道:“我回府一趟,你们守着这里,想办法别让任何人进来,能拖一时是一时,真拖不住就供出是我做的,你们都是受我的胁迫才不敢离开这屋子。”
“少爷,奴才不答应!”秋桐激动地都要跳起来,杜重楼和胖胖也激烈反对。
司徒景烈打断他们,语气不容置喙,“照我说的做,只要能撑到我回来,我们未必会有事。”说着他转身走到门边,眼看就要出去,胖胖急忙拉住他,但只是拽了一下衣角,又放了手,什么都没说。
司徒景烈微微一叹,努力笑了笑,“我很快回来。”
胖胖含着泪点点头,眼睁睁看着他出了门。秋桐也跟在身后出去,他是随身小厮,往日与少爷形影不离,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更是该平常怎么样,现在还要怎么样,免得教人起疑。
司徒景烈也没反对他跟着,两人面若平常地出了府,叫了马车,马不停蹄地往司徒府赶去
而这头,兰轩阁内,司徒景轩面无表情地落了最后一手白棋,棋盘上白子倾势围剿,黑子节节败退,完全无力抵抗,输得很是难看。
胜负已分,江山已定,这局棋已然结束了。
遍寻不着(十)
静静的,两个人一坐一站,明明很近,又好像隔得很远,仿佛无法认清眼前的人。
原本就不冷不热的兄弟关系,在经过这一系列的事变后,已悄悄蒙上了一层隔隙,兄弟间此刻剩余最多的,应是尴尬和无言。
司徒景烈紧紧地盯着他,迫切的想要开口。
他却侧了脸,避开他的视线,只是盯着棋盘,淡漠道:“难得二哥会来,与我下一盘如何?”
司徒景烈上前,冷笑道:“何必作态,我娘在哪里。”
俊脸浮现一丝笑意,司徒景轩没有回答。
到底是聪明的脑子,果然瞒不住他。不枉他挖空心思对付,如今看来也是值得,可是他终究晚了一步,再气急败坏又能如何。
两人沉默。
“为什么?”司徒景烈逼问,明明知道是他,却仍想听到他亲口承认。想了千百种可能,他仍是希望自己误解,这个从小疼着长大的三弟不会这样对自己。
公主死了,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即便杜重楼和胖胖能安然无恙,他这个做驸马的也是活罪难逃,因为守护不力,皇上怎会轻饶了他。而且司徒府也不能置身事外,只怕更大的变动还在后面。
他不信三弟会算不到这些,他何等聪明,估计连自己这次来找他,都在他的计算内。
想到这,司徒景烈心里不是滋味,再次开口,“你是为了小小,所以要铲除我这个潜在的对手。你用我娘牵制我,用胖胖牵制我,就是想警告我不能轻举妄动,因为我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里。”
清冷的眼微微闪过一抹异色,司徒景轩拂手理过棋盘,将黑白子分开,依旧没有开口。
果然是这样。司徒景烈捏紧了手里的扇子,“我娘在你手里,我必然不能妄动。你再设计胖胖,让我又多一份牵挂和顾忌,如今公主死了,我更是会忙得焦头烂额,可能还会搭上性命。小小那边,我自然会难以照顾到她,如此,你便可以趁虚而入。”
理棋子的手微微一顿,司徒景轩还是没有开口。
司徒景烈冷讽而笑,“什么时候,三弟竟也要这样处心积虑挖空心思的去讨一个女人喜欢?”
记忆里,这个人一向清高自傲,从容不迫,无人能左右他的情绪,他以为他永远都会是那样。原来……
“这么自卑的三弟,可真是少见。”他笑了,笑得握着扇子的手都开始发抖。
司徒景轩静静地看着面前人,看他竭力控制颤抖的手,看他煞白的脸被痛苦之色淹没,半晌,淡淡说道:“二哥,你真是可怜。”
遍寻不着(十一)
可怜那两个字,语气又轻又缓,带着明显察觉的怜悯。
司徒景烈脸色一变,童年的记忆霎时回到脑海,后愤怒的眯起眼,心中冷笑不已。
是啊,他是可怜,却不想他的可怜全是他造成的!
他想也不想便抬手。
重重的巴掌声响过,司徒景轩被打得脸一偏,手中正在理的棋子不少都飞了出去,清脆地落在地上,发出响声。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心寒,司徒景烈看看手,又看看他,半晌回不过神。
司徒景轩咳嗽了几声,抬起眼,黑眸里沉沉浮浮,教人看不出情绪,“被我说穿了,所以恼羞成怒么。”
司徒景烈回了神,生气看他,“你……”
司徒景轩微侧了脸,面无表情,“二哥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我想歇息了。”
司徒景烈怒不可遏,却又不可能再甩他一巴掌。
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明明是他算计自己,陷自己于不复之地,害自己一无所有,但他就是有办法做出置身事外的神情,那神情上没有半分愧疚和犹豫。他总是在你以为他心软的时候,做出意外的事来,对小小如此,对自己如此,对大哥如此,他是真正心狠,视这些为理所当然。
想起来这的初衷,他不禁心烦和无能为力。想到府里胖胖和杜重楼的处境,司徒景烈才忽然察觉已经出来太久。
望着眼前一言不发的人,他已经彻底死了心,横竖性命一搏,又有何惧?这样一想,他匆匆转身。
听出他要离开,司徒景轩以一棋子相拦,“咚”地一声,没入了司徒景烈脚跟前的理石地面上。
“你……”司徒景烈回头,本来想说的话忽然又停住,皱眉,立在原地。
司徒景轩沉默片刻,清冷的眼抬起,与他对上,一脸平静道:“万丈红尘一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二哥向来洒脱,何不做真正的红尘中人,不管不问不看不顾,或许会更快乐些。”
司徒景烈微怔,怔愣好一会,随后突然大笑,甩袖离去。
司徒景轩在他走后,一个人独自坐了许久,后起身来到房外过道,缓慢几步,一身洁白的站在院中。剑一样的眉,温淡的眼,清冷的脸,若峦山峰顶,冰雪环绕,笔直挺拔的背姿,永远遗世孤立,透着几许寂寞纷扰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