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秾华院上下都是一片愁云,徐凊儿走了大运,最开始就得见了圣颜,本有希望最先承宠的,宫里上下不知多少人都暗暗妒羡,可如今皇上已经连着招了好几个新封的宫嫔侍寝,还宠着在景泰园里‘偶遇’的女史陈芷兰,却独独对徐凊儿不问不理,这下她可是跌了面子,各宫都看足了笑话,有那闺阁里跟她不对付,如今一起入了宫的宫妃明里暗里的跑来讥讽,气得徐凊儿砸了正屋的所有杯盏。
她自觉跟皇上处在一起时够妥帖了,容貌家世又不输别人什么,所以一时气不过,又派人去打探,可惜宫里的人都个个奸猾,银子花了不少,却还是没什么影儿,就这么半吊不吊地提着你,也不给个准话,给的得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到如今也理不出个头绪。
徐凊儿如今听到陈芷兰的名字就恨得牙痒痒,听了杜薇传来的信儿,猛地驻了驻桌面,恼怒道:“谁要理那没脸的下作人,都被罚成女官了还不消停,还巴头巴脑地想着勾|引人,如今跑来秾华院想做甚么?!”
绿环忙忙地压了她的手臂:“美人仔细伤了手。”她又低声劝道:“如今陈淑女正得着圣意呢,咱们若是此时不见她,没得被人说咱们小气不是?”
她见徐凊儿的眉毛扬了起来,连忙道:“说到底,您是徐府二房的嫡出小姐,又是美人的封号,那陈芷兰再得意,也越不过您去,就是见了面,不是还得向您行礼?您若是把她拒之门外,其他人指不定又怎么乱传了。”
徐凊儿把这话听了进去,对着杜薇道:“你请她来吧。”又拢了拢腕子上的镯子:“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陈芷兰如今虽得宠,但不但不高调,反而更加恭顺,徐凊儿晾了她这半天,脸上也丝毫不见恼怒,杜薇来传让她进来时,她反倒笑了笑,擦过她身边时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含着一丝阴狠。
杜薇恍若不觉,跟在陈芷兰身后走了进去,陈芷兰倒是乖觉,一见徐凊儿就行了个大礼,口称“请美人安”。
徐凊儿扬着眉毛连连冷笑道:“妹妹快起来吧,你如今在圣上跟前说得上话,我哪里当得起你这一礼呢?!”
杜薇看得在心里暗自皱眉,这徐凊儿也太张扬了点,如今得宠的陈芷兰都知道放低姿态,她这般打眼又算什么呢?她越想越觉得跟着这么个主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把命丢了,想了一时又暗觉得自己好笑,如今她什么都不是,就是想另换个主子,谁又瞧得上她呢?
她正走神间,就见陈芷兰已经落了座,绿环命人上了茶水上来,她吹了吹茶叶沫子,叹息道:“说起来,我和姐姐在闺中本是极好的姐妹,没想到一转眼就物是人非,咱们也生分了起来。”
徐凊儿看着她冷笑不言,陈芷兰恍若未觉,用手里的帕子掖了掖鼻子,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看了杜薇一眼,笑语盈盈道:“说起来,我能再次入得了圣上的眼,全靠姐姐身边的绿枝呢。”她把手里的帕子绞了绞,又摊开来,递到徐凊儿眼前:“这丫鬟绣活好,原来给生辰时给我绣了个帕子,我本也没在意,结果后来不知怎地,落在了景泰院里,正正好让皇上瞧见了,说起来也是缘分,全靠杜薇当的好红娘。”
徐凊儿面色一滞,转头狠狠地剜了杜薇一眼,然后看着那帕子上绣的‘芷兰’二字,连连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想把人讨回去不成?”
陈芷兰把帕子折了几折,又塞回袖子里:“我自然是愿意的,就看姐姐是不是肯割爱了。”她看着徐凊儿满面阴云,转头又看了杜薇一眼,眼底满是恶意。
徐凊儿还没回答,杜薇就上前几步,走到二人面前行了个大礼道:“回淑女美人的话,奴婢进府的时候就被嬷嬷提点过了,做奴才最要紧的便是忠义,一仆不侍二主,奴婢既然给了美人,那便不做别的想头。”
陈芷兰面色一滞,见她反应迅速,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微微笑道:“没想到你性子转的倒快,前几日还是我陈府的家奴,如今就口口声声要对别家忠义了。”
徐凊儿稍稍找回些面子,再看杜薇时眼神也不那么阴戾了:“我们徐府素来待下人宽厚,他们忠心为主,我们自然也不会屈了他们。”
陈芷兰知道今日很难再算计杜薇了,想起此来的另一目的,便另起了话头道:“听闻姐姐前几日得见了圣颜,妹妹我可是羡慕得紧,可是如今是怎么了?圣上好几日没见姐姐了,莫不是姐姐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
这话正中徐凊儿的隐恨,她端住茶碗的手颤了颤,又不好发作,只能硬邦邦的甩下一句:“不劳你费心了!”
陈芷兰看她好似真的不知情,嘴角微微一松,笑意更为明显了些,捻起一块糕点细细嚼了:“姐姐不知道,妹妹可是略知一二。”她歪了歪头,故作思索地道:“听小丫头们饶舌,是徐老爷在督察院办了几件错事儿,这才惹来圣上不满...咦?可具体是什么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