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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妳看你,一张脸和太阳一样都笑圆了。对了!等他出生的时候,我们可以叫他日云。等他日后看到什么幻象,他再用他的新名字。」

「日云……」莎丽念着,「好,就叫日云,让祂日后对我们的族人大放光明,对我们的敌人不停下雨。」她越想越喜悦。

「日云可以显露雷鸟的威力,我们的新儿子可以从它们处获得力量和机智。不过首先,我们必须先制造一个儿子。」灰鹰建议着,又俯首吻住了莎丽。

这一回,他的亲吻和爱抚都是优闲的、撩拨的,所至之处均燃起熊熊火焰。莎丽在痴迷间不禁感慨:她多么爱这个一度是她凶猛敌人,如今却偷走她的心、令她尝到无比欢悦滋味的男人啊!她这么快乐是不对的吗?

不是不对,但是也许很危险。天地间似乎有股邪恶的力量,不能容忍完美舆喜悦,而经常找寻某种罪恶的方式摧毁它或破坏它。

莎丽很气恼自己在这种时刻居然有这种不祥的心思。她立即排除那潜入的思绪,将注意力集中于她的情人,热烈回报他的拥吻,两手亦在他身上恣意探索与抚揉。他的感觉真好,那么结实平滑,那么温暖有反应,如果可能的话,她真宁愿这样永远和他交缠在一起。世界上还会有另一段爱情像他们这么火热、这么完满吗?她实在怀疑。

灰鹰今夜的情绪是嬉乐的、挑逗的。他亲密的玩弄着莎丽,不时发出毫无顾忌的大笑声。莎丽是他的女人,永生永世都只属于他。当他们的游戏越见炽热,几乎将他俩灵魂融合为一时,他俩才加快相爱的旋律,直待越过高峰,徐徐降落在平静的山谷……

灰鹰撑起两肘,凝视着莎丽。他可以见到莎丽的神情间洋溢着说不尽的情爱舆温柔。

「永远。」莎丽呢喃。

「永远。」灰鹰衷心同意的应道。

第二天凌晨,莎丽依依不舍的和丈夫挥手而别。那一天时间似乎过得特别缓慢,没有灰鹰的日子也显得格外单调无趣。

灰鹰离去的第二天是个温暖的晴天,四月的脚步已逐渐走近,莎丽决定趁天气暖和之际将衣服拿到河边去洗。那条河距离他们营区大约有七百呎距离,河边景色优美,丰沛的河水亦提供他们营区旁小溪的充沛水源。明箭乐得有此外出机会,因此亦跟着母亲前去游玩。

这一天,莎丽特别披散着一头丰美的褐发,只在额头束了一条珠饰头带。她一手拿着衣服,一手牵着明箭,两人悠哉游哉的来到河边。由于正值融雪季节,河水汹涌翻滚,几乎淹没了河岸。莎丽特别警告明箭不得接近河岸,否则一旦失足落水,再高超的泳技也绝难活命。

莎丽找到一个合适地点,扔下衣服,跪在河岸试了试冰寒的河水。这时,河岸对面出现一只全身火红、只有耳尖是白色的狐狸。莎丽指给儿子看,两人看得兴味盎然,甚至还被那只火狐狸的动作逗得大笑。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另两双眼睛亦正兴味盎然的注视着河边这对mǔ_zǐ。「你真认为他是灰鹰的儿子吗?达恩?」其中一个男人兴奋的问另一个男人。

「你看他的项链就知道了。是明箭没错。」另一个男人自鸣得意的回答。这时明箭正侧身和母亲说话,颈际垂挂的一小支银色的箭亦反s阳光,发出一道光芒。

「你***真说对了,你还是觉得我们逮他没问题吗?」首先发话的人又担心的追问一句。

「他们营区一半勇士都出去了,另外一半正在睡午觉。等我们劫走他,他们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那个叫达恩的人笃定的回答。

「那个女的呢?我们的马可载负不了那么重。」

「从她的样子看来,她只是被逮去当奴隶的白人。这种烂货没什么用,我们杀了她算了!」

「我这辈子还没杀过女人。我负责逮那小鬼,你去杀她好了。」

「我才无所谓。如果她真是好女人,绝不会还活着,而且活得这么开心。嘘!他们走过来了。快准备好!我一叫,你就出手抓那小鬼,别让他发出声音!」

当莎丽和明箭来到距离那两个士兵隐身处不足一呎时,达恩用他所知道的唯一一句印第安话叫了一声:「不要!」

莎丽和明箭同时朝声音传来处望去。这时,一只像钢铁般结实的手臂迅即搂住明箭扭动的躯体,同时一只大手亦牢牢捂住他来不及惊叫的嘴巴。莎丽则只见到眼前一晃,一个枪托便朝她太阳x击来。她立即晕厥过去,身子亦随挥击的力量往后跌人涛涛河水,一眨眼便消失无踪。

明箭拚命挣扎,企图冲去救他母亲,但是他的力量终究敌不过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他瞪着母亲坠河的地点,但他母亲始终没有再浮出水面。当他被塞住嘴巴、捆住两手载往北方的亨利军团时,他的泪水直往下淌,但并非由于畏惧,而只是由于失去母亲的椎心痛苦。

在这段悲剧上演之际,还有另一双眼睛震愕的注视着这幕情景,但那双眼睛的主人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当那两名士兵骑马消失在树林间时,莉亚才含笑将莎丽的衣服藏至树丛中,优闲的踱回营区。突然间,她全身舒畅而疲倦,她的一大障碍已经顺利除去了……

奔狼是第一个发现莎丽和明箭失踪的人。他先是忧虑的在营区搜寻,继而又派遣几名勇士帮忙搜寻.但是都没有见到他们的人影。当暮色渐浓,而且风起云涌,显示另一场风雪正在酝酿时,奔狼意识到事态严重。他扩大搜索范围,并派出最擅长追踪的高手调查每一个被发现的蛛丝马迹。

在一阵忙碌后,他们陆续发现林间埋伏的痕迹、树丛间弃置的衣服,与两匹马朝北离去的蹄迹。他们立即获致结论:蓝衣人劫走了莎丽mǔ_zǐ。可是当谭石在河边见到莎丽一条血迹斑斑的珠饰头带,又查证那两匹马蹄痕的深浅时,他不得不向伤心的酋长报告:蓝衣人只劫走了明箭,莎丽则可能已坠河丧生。

奔狼闻讯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号。但他仍强忍着悲伤,不愿轻易为绝望所征服。不久后,奔狼派遣凝月前往希塞顿部落向灰鹰报告这项恶耗;派遣羽人率领一小队人马沿着河流继续搜寻,他自己则和谭石率领一队勇士,准备作战。

丽亚注视着他们分别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幸灾乐祸之感。如果他们能将明箭救回来最好,否则她亦乐于为灰鹰另外生育一个儿子。当她想到莎丽将永远无法与她争夺灰鹰时,嘴角不禁泛出残忍的笑意。灰鹰很快便会寻求另一个女人安慰他的痛苦、满足他的需要了。届时如果有个女人像极了他逝去的爱人,那不是正好可以打动他的心……?

三天后,两队印第安人马飞骑驰返黑山山麓的冬季营区,另一队人马则已于前一天空手而返。在凝重的气氛中,那些勇士自动前往会议帐篷参加部落会议。

灰鹰在其坐垫上盘腿而坐,心脏剧烈跳动着,整个意识亦笼罩着一股他从未经历过的恐惧。他心绪紊乱,无法清晰思考,也不敢开口讲话。他一直回忆起五年前那个痛苦的日子,蓝衣人攻击他的部落由他身旁盗走了莎丽!!当时的艾雷莎。那一回,他羞辱了那些士兵,摧毁了他们的军团,重新夺回了他的所爱。但是这一次情况不同:他的独子成为白人的俘虏,他心爱的妻子则命运未卜。其实那兴蓝衣人g本毋需屠杀他以摧毁他,只要让他失去他的妻子便足以达成这项目标了。

灰鹰目光敏锐的望着神情沮丧的羽人,一颗心直往下沉。他困难的吞咽着梗塞在喉头的硬块,决定最后再让羽人报告,否则他一定无法控制他的理智。

「准备好了吗?」奔狼柔声征询神情肃穆的儿子。

「你先说吧!父亲,告诉我们怎么样才能让明箭回到他自己族人之间。」灰鹰催促着眼神木然的父亲。

他们父子凝望片刻。都可感受到对方的痛苦。「那个军团很强大,儿子。」奔狼语气疲倦沮丧。「那裹有很多蓝衣人。这次行动需要更大的力量、智慧和勇气才能完成。也许这回我真老了,没有能力领导我们族人了。」

「你才六十岁,父亲,你的身体代表了力量,你的脑筋代表了智慧,你的心代表了勇气。我不行。我受到悲哀和忧虑的打击,原本的灵巧变得麻木了,甚至勇气也动摇了。」灰鹰叙述着,但是其他勇士都不相信他的话。他们知道没有一个人比灰鹰更神勇、更智慧,其显赫战功亦足以证明这一点。

「我们监视军团一整天,但是却找不出安全进攻的任何方式。那裹的树长得很茂盛,难以穿透;而且长得很高大,无法偷爬。即使晚上也不行,因为那些狡猾的蓝衣人在墙上c满钉椿,四周都派人守卫。尤其他们武器多、战备足,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进攻方法。」奔狼遗憾的陈述道。

灰鹰不得不问道:「你想,明箭还活着吗?」

奔狼眼眸中立即闪烁出光泽。「我们虽然偷偷躲在那裹,但是蓝衣人知道我们在那裹。他们三次让明箭站在树顶的瞭望台上,让我们亲眼见到明箭。你儿子很勇敢,很值得你骄傲。他一次都没有哭,也没有叫救命。他在敌人身旁仍然站得直挺挺的。」

灰鹰舒了一口气,明箭至少还好好活着。「那些白人有没有跟你们说什么?他追问道。

「他们每次让明箭站出来的时候,都只叫你的名字:灰鹰。他们要你去跟他们谈判。他们的意思很清楚:他们要的是奔狼的儿子,不是灰鹰的儿子。」

「羽人,」灰鹰继续另一个令他惶恐的问题。「你讲讲你的搜救情形吧!」他不敢提及妻子的名字,唯恐在众人面前失态。

羽人清清喉咙。「我们沿着两岸搜索了很长一段距离,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什么都没有?」灰鹰不敢置信的应道。

「我们找不到任何离开河岸的痕迹。」羽人暗示道,但是他仍给大家一线希望:「也许因为下雪的关系,掩盖住她离开的痕迹了吧!」

灰鹰由腰际取出那条破损的头带,注视良久。虽然目前血迹已由珠饰表面干燥脱落,但是他仍清晰记得他在希塞顿部落第一眼见到这头带时的惊怖。在受到那种重击,又跌人冰冷的河水之后,莎丽还有活命的希望吗?他饱受折腾的理智告诉他不可能,但是他为痛苦撕裂的心却吶喊着可能。莎丽最近才跟他说过什么?邪恶经常会战胜善良?她很怕她太快乐了?不!除非他亲眼见到莎丽的尸首,否则他永远不会接受莎丽已死的可能x。

他目光幽深的环视每个勇士,然后停在身旁父亲的脸孔上。「也许我因为自己的战功而太骄傲、太自信了。也许大神在藉此教导我谦虚和信仰他。也许他在试炼我的勇气、耐心和信心。如果他已经把莎丽召去,我一定会为她的死报复。但是除非我亲眼见到她的尸体,否则我绝不会为她哀悼。至于你所说的情况,父亲,那只有一种方式可以救我儿子。」

奔狼原本想打断儿子的话,但是又及时克制住,因为在部落会议中是不能打断任何人的话的。

灰鹰继续道:「蓝衣人既然把我当成他们的头号敌人,那么除非置我于死地,否则他们是不会安心的。如果没有莎丽和我儿子,我的心会慢慢死去。我必须证明我的勇气和我对大神的信心,我必须用我的生命交换我儿子的生命。也许大神已选择明箭做欧拉拉部落下一任酋长,而不是灰鹰,所以我必须考虑明箭的生命和安全。凝月,你再重新展开搜索;如果莎丽还活着,大神会带领你找到她的。我必须赶去军团,这件事必须迅速解决。」

那一夜,灰鹰难以入眠,帐篷内亦空洞孤寂,形成一股莫名的压力。他毋需作任何决定,事情演变到今已逼得他别无选择。如果他拒绝蓝衣人的要求,明箭的尸体必定会被抛掷于军团围墙之外。那些人一再残害无辜的妇女与儿童,然而却称呼他们为野蛮人!那些人难道一点人x都没有吗?他们的贪婪真的那么不计代价吗?目前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宁愿自我牺牲,也不愿忍受莎丽和儿子的牺牲。他无法活在那种胆怯与屈辱中。

有生以来,灰鹰第一次淌下泪水。他的心要如何承载这种极端的忧伤舆折磨?他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莎丽的音容笑貌,他的手臂亦一直渴望拥抱她温软的身体。没有了空气,他要如何呼吸?没有了心,他要如何生存?他将那头饰带按在自己轻颤的嘴唇上。「莎丽,我唯一的爱,你必须回到我身边,否则我只有跟随你去了」他的尊严在此刻有何意思?如果莎丽死了,他不如死去也罢。

他觉得自己宛如被某种巨大的邪恶力量推至一个黑暗无底的深渊,一铲铲的哀伤与苦涩不断堆积在他无助的躯体上,直到他被压得无法呼吸。数年来,莎丽一直是他珍爱与敬重的妻子,他们的爱也远比涛涛河水与熊熊日光还要强烈、还要伟大。但是某种y邪巨大的力量却由他身边夺走了他的至爱。

在他们由挫折多端乃至圆满无缺的爱的旅程中,他曾许多次由死亡与危险的边缘将莎丽救回来。但是这一次他做得到吗?死亡之鸟的力量会比巨鹰的力量还要强大吗?如果永远失去他的至爱,他将如何忍受?他实在无法忍受啊!他泪水直流,身体亦因难忍的痛楚而不住抽搐。

第二天天一亮,灰鹰便离开帐篷去见他父亲。莉亚则早已伺机守候在帐篷内,在心中演练着她的计谋。当灰鹰掀开门帘,径自踏入营帐时,才愕然发现营帐内只有莉亚一人。他一言不发,转身欲走。

莉亚立即叫住他。「灰鹰!」当灰鹰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她时,她立即趋向前,匆匆说道:「我很难过明箭和莎丽的事,我真希望我能帮得上什么忙。你必须先吃点东西才能上路,你需要力气征服敌人。」她取出一块甜饼和一袋浆果酒递向灰鹰。「你吃点东西会比较暖和,有力气。」她眼眶噙着泪水,声音亦微微发抖。

灰鹰的目光由她手中的食物移至她颤抖的双手与泫然欲泣的眼睛,有片刻时间几乎无法移开视线。莉亚为达目的,外表上已将莎丽仿学得唯妙唯肖。灰鹰在哀伤之余并未察觉莉亚正穿着一件莎丽的衣服,发辫上亦系着莎丽最喜爱的珠子发带。莉亚朝灰鹰微微一笑,但却明智的没有开口说话,唯恐自己较低沉的嗓音会破坏她刻意制造的效果。突然间,灰鹰目光一寒,并甩了甩头。「不要。」他chu声说着,拒绝了食物,亦拒绝了莉亚。

当灰鹰再度转过身去时,莉亚柔声重复道:「我真的很难过,灰鹰。我祈祷你能赶快把他们安全的带回来。」

灰鹰毫无反应的径自离去,但莉亚已满意的笑咧了嘴。她已在灰鹰心中洒下种子,一旦莎丽永不归来,灰鹰必将投入她的怀抱。她迅速换下莎丽的衣服,准备伺机还回她数天前偷窃之处。

第二天上午,灰鹰已高踞于他的战马,出现在亨利军团的围墙外。他一人傲然挺坐马背,英俊的面孔上并未涂以战争的油彩,身上亦未佩戴项链或携带任何武器。面对即将开启的脑力舆言词之战,他毫无兴奋与期待之感,因为他此行并非为赢取战功,证明自己的战智舆战技,而是带有屈辱意味的自我投降。但是他非这么做不可。也许他的自我牺牲比浴血战争需要更大的勇气吧!

军团厚重的大们缓缓打开,让一名军中小贩由门缝侧身而出,然后又重新掩上。那小贩无惧于自己的安全,直接往灰鹰的方向走去。那人并非印第安人或具有印第安血统的混血儿,而是一个有着火红头发的白人。他身穿穗边鹿皮装,脚踏长筒鹿皮靴,头戴皮帽,身材高壮结实,行为举止间并未流露出任何惧意或敬意。

那人站定在灰鹰面前,仰视着灰鹰锐利的黑眸,以流利的苏族语言朗声道:「我们长官何上校提出一项交换建议¨用你的生命交换你儿子的生命,你愿意接受吗?」灰鹰两眼眨也不眨的立即点头。

「我们在门口进行交换:你走进去,你儿子走出来。」

「不行。你把我儿子带到你们火枪s击范围边缘,然后约定一个信号,同时换人。」灰鹰表情木然,语气坚定。

「不行。」那人反对道。「如果那样,你们两个都会跑掉,你们的人也会不停s箭干扰我们。」

「如果我们两个都在你们的s程之内,你们可以同时把我们毁掉。我们只能有一个死在白人手裹。除非我儿子的安全没有问题,否则我不会投降的。」灰鹰镇定道。

「如果你拒绝这些条件,你就准备替你儿子收尸吧!」

灰鹰不为所动。「你可以在他腰上绑条绳子。他一走出火枪s程,我就朝军团大门走去。你可以用火枪抵着我的背,他们也可以瞄准我心脏。当我走到一半的时候,你就放开绳子,让他回到附近我族人那裹。但我要你保证:到时候一定要放开我儿子。如果你撒谎,我会在他们打死我之前先宰了你的。」他充满自信的警告着,完全无畏于那小贩的魁壮身材。

那人漠然考虑片刻。「灰鹰的战技和胆气在西部是很有名的。一那孩子获得自由,你为了荣誉感一定会企图逃走,而且很可能会拿我当替死鬼。我可以同意你的条件,但是你必须让我先把你两手绑在后面。」他语气间难掩对灰鹰的敬佩之意。

他们相互凝视。「你真的那么害怕灰鹰,所以不绑着我不放心吗?」灰鹰讽刺的问道。

那小贩气愤的反驳:「我什么人都不怕!但是只有傻瓜才会背对着一只被困于绝境的野狼。我是个战士,我宁愿在战场上打败你,但是目前情况不同,我不能冒险让你逃掉。我知道你不会甘心束手就擒的,换成是我,我也会拚死斗上一斗。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肯绑住两手,你儿子一定会获得自由。」

灰鹰直视着那白人小贩,本能相信了他。「我愿意接受你的保证。但是如果其他人不同意的话,我儿子怎么获得自由呢?」他仍企图防止一切可能的陷阱。

「我会制止第一个试图干预的人,这点我也可以保证。我不是会残杀儿童的人。」

「那第二个、第三个人呢?」灰鹰追问。

「如果必要的话,我也会加以制止。」他们再度凝眸而视,估量对方的力量与弱点,以备必要时先牵制对方。

「好,就这么说定了。」灰鹰沉声道。

「我待会就回来。如果你对你的族人有什么遗言交待,现在就可以说了。」那人规劝道。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把明箭带出来吧!」

军团大门再度开启、掩上。稍后当大门重新打开时,灰鹰心中有种喜悦。只见明箭腰际绑着一条绳子,正由另一个壮硕的士兵牢牢牵着,负责谈判的皮草小贩郝杰德走向前。灰鹰则跨下马背,守候在原处。杰德由腰际取下一条牛皮索,将灰鹰两手绑得紧紧的,然后从容回到那士兵和明箭等待处,将牵系明箭的绳子在手上绕了几圈。

「你走过来吧!」杰德傲慢的朝灰鹰命令道。

灰鹰没有马上膺命,只朗声对儿子叫道:「明箭,爷爷在我后面的地方等你,等那个白人放掉你。你马上跑到那裹去,不要靠近我或停下来,听懂了吗?你会不会跑得像风一样快,而且不要往回看?」

杰德怀疑的露出怒容。「我不是答应你他会安全吗?」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那些邪恶的士兵。你听到我跟我儿子说的话了,他会照我的话做的,等我走到一半,你就把绳子扔给他,省得他绊倒。」灰鹰指示着,仿佛自己在导演自己的就俘似的。

「好!那我们进行吧!」杰德烦恼的嚷道。他实在不愿玩这种致命的游戏,而且又有一个孩子的生命牵涉在内;更讨厌的,是被迫说谎的滋味实在很不好受。他吐口口水,仿佛想吐出那令人厌恶的味道似的。

「爸爸!」明箭见到父亲双手被缚,不禁警觉而沮丧的嚷道。

「听话,明箭!我必须留下来跟那些白人说话。等一下绳子一松,你就赶快跑到奔狼那裹去。」灰鹰厉声命令着,暗自祈祷他儿子不致贻误时机,或者误听那白人的叫唤声而停下来。

「好,爸爸。」明箭乖乖应允。

杰德让明箭走在前面,两人一起走向灰鹰,灰鹰亦故意朝他们的方向走去。由于他们交错而过的距离很近,因此全神以待的军团不敢贸然采取任何行动。

他们在事先讲好的位置分别停下。明箭仍想继续往前走,但是被腰间的绳子拖住了。「把绳子放掉,你可以拔枪了。」灰鹰唤道。

杰德拔出手枪,但是并没有放掉绳子。这时,军团大门大开,六柄长枪一起瞄准灰鹰。杰德亦半侧着身子,将手枪瞄准灰鹰。「你上当了!」

灰鹰勃然大怒。即使在战争中,一个人也不能不顾荣誉、违背诺言!这个欺骗他的白人非死不可!「『雏狼』!」他喝令一声,命令爱驹攻击靠近明箭的那个白人。在六柄长枪的枪口下,他知道自己稍有蠢动都可能招致杀机,他必须另外找寻逃亡机会——如果大神如此安排的话。但是此刻他非设法迫使白人信守承诺,放掉明箭不可。

「雏狼」训练有素的冲向敌人,飞舞着前蹄,鼻子亦警告的喷着气。郝杰德本能往后一退,以避开那足以致命的马蹄。

「跑!明箭!」灰鹰喝令着。「雏狼」亦配合着继续其英勇的攻击。

明箭机伶的将绳子由郝杰德手中扯掉,像小松鼠般窜向安全的地方。那些欧拉拉部落的勇士已由林间站出,以期制止敌方的诈欺行为。明箭奔入奔狼怀裹,奔狼一刀便卸除了他小身体上缠系的绳子。

灰鹰和奔狼相互凝视片刻,然后点了一个头,表示宽慰与认命。他的目光移至「雏狼」马蹄下一动不动的人体,知道那违背信誓的白人业已毙命。

「『雏狼』,回去!」他命令爱驹返回安全之处。那已通人x的战马立即衔命奔入林间。

这时,那些欧拉拉勇士亦已奉命退回林间,不让白人目睹他们对于丧失一名战将的哀伤。灰鹰森冷的目光望向那六个手持长枪的士兵,发觉他们各个神情紧张、心怀恐惧。他一时很想转身而逃,迫使这些士兵开枪,以尽快结束这致命的游戏。但是他不能表现得这么懦弱,也不愿儿子目睹自己的死状。当那些士兵诚惶诚恐的朝他逼近时,他不禁觉得好笑。他不是被绑着吗?那些人手中不是端着枪吗?他们六个还怕他一个吗?这些白人真是瞻小鬼!

最后,大批武装士兵赶了出来,包围住他。由于郝杰德是唯一会说苏族印第安语的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神勇的印第安人沟通,只能用枪尖逼使他往前走。

灰鹰被带往指挥官何琪的办公室。接着,除了四个人外,其他的人均退了出去,掩上房门。灰鹰傲然站在办公室中央,伟岸的身材竟有凌驾其他三个人之气势。那三个人当中,一名守卫留在房门前,用长枪指着灰鹰;一名相貌奇特的男人坐在他左侧一张扶手椅上;另一个有着水桶身材的指挥官则绕着灰鹰转了几圈。

何琪上下左右审视着灰鹰。「原来造就是大名鼎鼎的灰鹰。」他轻蔑的评论道。「他现在可神气不起来了吧?」他两手在灰鹰肌r上槌击着,测验传说中万夫莫敌的勇士。灰鹰一动不动的一语不发,眼神木然的直视着对面墙壁。当何琪发现他身上竟没有任何东西可留供纪念的战利品而露出怒容时,灰鹰只觉得好笑。他很了解白人,他知道白人最喜欢那些血腥的纪念品了。

何琪站在灰鹰面前,但灰鹰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他,仍继续注视着他背后的墙壁。何琪的神经一阵抽搐,一股惧意亦油然而生。他突地出手,在灰鹰毫无保护的腹部挥了一拳,但灰鹰除了由鼻孔间呼出一口气外,仍无畏无惧的毫无反应。

「混蛋!我真希望杰德还在这裹,把我对你的计画告诉你,你这个红番!我会把你送还给你的族人的——一块一块的还给他们!」何琪大胆威胁着,实则内心却不无瑟缩之感。

灰鹰自始至终表情不变。

何琪得意的大笑。「你过来看看,狄先生,这就是道地的野人!你们政府不是一直想消灭他们吗?他们派你来看看这裹的情形,其实这里真的不是人住的,到处都是杀人成x的红番和野兽,土地长不出什么东西,而且工作可以累死人——」

「如果情况真的这么糟,那你们来这裹干什么呢?」西班牙政府代表狄亚哥有礼而直接的问。「这里虽然是西班牙的领土,但这里的美国人和法国人却比西班牙人还要多。」

「你们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想把它卖掉的吗?老实说,这里离我们近多了,你们隔着一个大海实在很难统治。」

「我并没有说我们政府想把这一大片土地卖给你们。」狄亚哥纠正着,一只手沉吟的m着胡髭。他的皮肤像婴儿一样光滑白晰,眉宇微蹙的神情亦显露对何琪chu鲁言词的不快。灰鹰觉得这两个白人完全是自说自话,这片土地是印第安人的,可不是白人的。他暗中打量那一身全黑、妆点着昂贵银饰的白人,觉得他和这里的白人并不相同,而且言谈举止间带着难以描绘的优越感。那个蓝衣上校显然也颇敬重那人,不敢开罪于他。

「我不懂,你们只不过逮了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大肆宣扬?你们即使杀了一个领袖,另一个也会马上取代啊!我实在看不出一个勇士有什么好怕的。」

何琪不以为然的嗤之以鼻。「只不过一个人?凯撒也只是一个人啊!成吉思汗也只是一个人啊!亚历山大大帝也只是一个人啊!你们最喜爱的哥伦布也只是一个人啊!有一种人可以让追随他的人怀抱着伟大梦想,灰鹰就是这种人!如果他一声令下,这片土地所有勇士都会跟着他到地狱走一遭。」他没好气的讲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而涨红了脸。「对不起,狄先生,我忘了我的地位了。」他匆匆道歉。

「我看你对历史很熟悉,尤其是那些战场英雄和过分膨胀的传奇人物。如果这个印第安人真像你形容的那么伟大,他为什么会自动走进你的圈套?」狄亚哥质疑的反问着,语气间亦带着轻慢的幽默。「你刚刚提到的那些领袖人物绝不会为任何人——甚至自己的亲人——而牺牲自己伟大的成就的。这人只为了自己儿子就不惜牺牲生命,我实在看不出他会像你声称的那么冷酷恐怖。我觉得这人g本不像什么战神,而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也许比一般人勇敢些,敢用自己的生命交换自己儿子的生命。」

何琪对那西班牙佬贬抑的口吻几乎大发雷霆。不过他奉命保护这家伙的安全,伺候他一切需要,他实在得罪不起这个外国政要。

狄亚哥绕到灰鹰身后。当他见到灰鹰手腕被紧紧束缚着,两手青紫,甚至指尖还滴着血y时,他不禁倒抽一口气。「把他松绑!」他命令道。

「松绑?」何琪不敢置信的重复道。

「他的绳子绑得太紧了。他的手很快就会坏死的!」亚哥讽刺的评论着,对堂堂军团指挥官那么害怕一个红番觉得荒谬之至。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整个人待会儿就要死了。他很危险,狄先生。」上校抗议着,对这西班牙佬颐指气使的态度觉得气恼之至。

「按照军法处死敌人是应该的,但是幼稚残忍的虐待人犯却不是一个绅士所应为的。你的守卫手中有武器。你身上又佩带着手枪,你们两个还抵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吗?」狄亚哥气喘吁吁的质问,对一个小小指挥官竟质疑他的权威大表不满。「放开他啊!」他再度命令。

何琪氧得面红耳赤。「好吧!狄先生。我……我个人觉得这样很不好,但是……」

他由抽屉取出小刀,将被血y浸湿的皮索割断,然后抽下黄色领巾擦拭湿粘的手指与小刀。他坐在书桌后,和那狡猾的印第安人保持安全距离,随手将小刀往桌面一扔。他见到灰鹰伸缩着手指,然后懒懒的将手臂交叉抱在x前,完全无视于血y弄脏了衣服与皮肤。

当那双黑眸往他直视而来时,他不禁有坐立不安的感觉。他从未见过那么具有威力、令人不敢逼视的目光。「你把枪对准他,克林。他动作很快,又很狡猾。」

「这么紧张干什么?」亚哥责备着,径自走到灰鹰左侧,开口问道:「你会不会说英语?」当灰鹰沉默不语时,他又加了一句:「那你听得懂吗?」

「不要太靠近他,他现在松绑了。」何琪chu声警告道。

亚哥终于被他惹火了。他用拳头在桌面一敲。「何上校,到现在为止,我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好怕的!他只有一个人!一个囚犯……」

语音未落,灰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拾起何琪随意弃置桌面的小刀,架在亚哥的脖子上,然后将西班牙人猛地拉至一旁,置于他和另两个敌人之间。

「你干……」何琪惊慌的嚷了起来。「***,亚哥!我告诉你他那人很危险的!我不该把他松绑的!你自己说的,只不过一个人,现在你的生命就在这个人手中了!」他毫不思索的大发怒气。

「快跟他谈判啊!笨蛋!不要光站在那里啰唆,像个白痴似的!你不能让他伤害我!你是负责保护我的!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亚哥语含威胁的没有继续往下说。

何琪怒视着他,一时真想让灰鹰割断他脖子,自己再一枪结束灰鹰,这样他就可以同时解决两个棘手的问题了。狄亚哥自从来到军团后,便趾高气昂的颐指气使,好像这军团是他的似的。

「我怎么跟他谈?他把我们唯一会讲野蛮话的人杀掉了,你忘记了吗?」何琪提醒道,存心让那傲慢的家伙多受点罪。

「一定有办法跟他沟通的!」亚哥嚷道。

「不需要!我知道他只想逃走!」何琪宣布道。

「那就打开门让他走啊!白痴!你疯了吗?他会杀死我的!」

「你要我就这样白白放掉他吗?这人是灰鹰,是我好不容易逮到手的!」何琪不甘愿的抢白。

「我的生命比逮住他重要多了!马上放掉他!」亚哥颤声吼道。

灰鹰指着那个守卫手中不住颤抖的长枪。他的意思很清楚。「把枪放下!」亚哥尖叫。

那守卫望向指挥官涨红的脸庞,等待他下令。何琪诅咒一声,哑声道:「把枪放下,克林。」

那守卫走到桌前,将枪置于桌面。灰鹰指指挂在墙壁木钉的绳索,朝那守卫努努嘴。

何琪火冒三丈的将那两手绑好,然后转向灰鹰讽刺道:「下一步呢?阁下?」

灰鹰发出一声马嘶。「你要一匹马吗?」何琪讥嘲道。

「快给他一匹马,何琪!别把他惹生气了!这把刀很锐利,他一紧张就糟了!」

何琪瞪着那无端惹是生非的西班牙人,没好气道:「如果你不命令我把他放掉,你的生命就不会有危险了。这回我救你一命,希望你别忘了以后报答我。」

「如果你让我送命,我看你也别想继续干了!」亚哥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灰鹰促使亚哥往门口走去,刀尖则对准他的颈动脉。他表示得很清楚:如果亚哥胆敢有所蠢动,则一刀下去,他势必送命。何琪上前打开房门,身后的灰鹰以印第安语叫了一句:「叫他们退后!」

何琪转身瞪着他。「这回又要干嘛?」灰鹰的目光扫s过附近的士兵,然后下巴一昂,要他们退后。何琪忿恨的命令道:「你们一起退下!到厨房去!」

那些士兵面露狐疑,迅速膺命而去。灰鹰目光锐利的巡视着四周,然后刻意望了望位于军团前方两侧塔楼上的守卫。何琪咬牙切齿,不得不命令那些守卫也到厨房去。何琪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意图。灰鹰锁住他的视线,了然的一笑,并警告的摇了摇头。

「你这个魔鬼红番!总有一天我会再逮住你的!」何琪吹嘘道。

不久后,一匹马奉命被带到军团门口。灰鹰将亚哥押出房门,拖向守候的马匹。他颔首示意,何琪不得不亲自打开军团大门。灰鹰用两只手指牵着缰绳,领着马匹,拖着亚哥往大门外退去。待来到一段安全距离,灰鹰胜利的瞅了满脸怒容的何琪一眼,然后将小刀交给亚哥留作纪念品。

亚哥全身颤抖的瞪着手中的小刀,然后又瞪着驰骋而去的灰鹰背影。

这时,何琪亦匆匆赶了过来。「你为什么不用小刀杀了他?」他不敢置信的吼道。「你本来可以亲手杀了灰鹰的!」

「他并没有杀我啊!他也许是个野蛮人,但也是个有荣誉感的人。我的确低估了你们那个传奇人物了。」亚哥承认道。

「野蛮人有屁个荣誉感!你手中有刀,为什么不用?」

「我看你也低估他了。如果我敢挥刀,那么躺在地上的不会是他,而是我。我不是笨蛋,何琪!」亚哥往军团方向走去,何琪则往森林瞄去。何琪知道他们不需要去追灰鹰,因为一旦逃出军团,他可以像树一样隐身于树林。他旋身大步往军团走去,心想,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臭红番……

第二天下午,当灰鹰骑马返回营区时,欧拉拉部族掀起一阵狂喜与惊愕。大家团团围住他,歌颂他的英勇,聆听他脱逃的故事。明箭躲在父亲怀里,好几次搂着他的脖子不放。灰鹰称赞他的勇气和智慧,明箭哈哈大笑,得意洋洋。

「我现在是勇士了吗?我可以赢到一g羽毛了吗?」明箭兴奋的问道。

「你的确赢到一g羽毛了,小家伙。但是要成为一个勇士还要很多羽毛和很多年时间才行,你必须有耐心一点。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技巧要演练。」

「那我们可以去找妈妈了吗?」明箭的话又勾起灰鹰难忍的痛苦。「我要告诉她我好勇敢。有个蓝衣人把她打伤了。」

「你必须告诉我你被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灰鹰柔声催促,试图维持语气的镇静。明箭的叙述和营中勇士由踪迹获得的结论大致相同。

「妈妈在哪里?」他追问道。

「我不知道,明箭。」灰鹰据实回答。「我派人找了好几天,但是一直找不到。」

明箭沮丧的尖叫:「她受伤了!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她的。」他以孩童盲目的信心与希望坚持着。灰鹰望着父亲。「凝月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奔狼悲哀的宣布。

当明箭坚持他们自己去找时,灰鹰含笑安抚他:「大神会帮我们照顾她,直到我们找到她为止的。别害怕,小家伙,她会平安回来的。」

灰鹰很快发觉对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而言,是很难平抚其内心所受的创伤的。明箭仍然经常吵着要妈妈,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能找到妈妈,把妈妈带回来。在他小小的心灵中,他父亲是无所不能的。灰鹰除了承受自己的哀伤外,还必须尽量陪伴明箭,因为他知道他们也许不久后便无从否认莎丽永远不能回来的事实了。

这段时间只有莉亚是兴高采烈的。自从灰鹰脱逃归来后,莉亚便负责为他们父子送食物到帐篷,为他们打理杂务。她伪装出同情、尊敬与驯服的态度,以温柔与爱心履行日常工作,而且利用每一次机会表达对明箭的关怀:喂他、照顾他、陪他玩,甚至安慰他。灰鹰太沉溺于本身的悲哀,因此并未察觉莉亚的狡计。

一个星期后,奔狼和白箭前往希塞顿部落和其他部落代表共商战争事宜。莉亚知道她必须趁此机会利用每一个可能的计策擒获灰鹰父子,否则奔狼和白箭回来后,她便可能被逐出部落,陷入万劫不复了。迄今为止,她仍竭力仿效莎丽,不过为了避免启人疑窦,她只在灰鹰父子面前全力施展,并尽量避开旁人耳目。明箭思母心切,很快便对她和母亲的相像有所反应,但灰鹰则仍全力抗拒。她知道男人的需要,她相信灰鹰迟早会寻求发泄的。只要她和灰鹰发生一次r体关系,她便有把握擒住灰鹰了。

正当莉亚志得意满的编织着美丽的梦想时,灰鹰却意气消沉的日夜生活在忧郁与愧疚的心情中。他无法忘怀莎丽,他怀疑这种椎心的感觉是否有终止的一天。他亦愧疚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莎丽,愧疚自己的r体为什么会对一个白人女奴产生反应……,如果那女奴不会令他回想起他的爱妻,如果他的r体不是涨满需求……他不懂,他的心即已死了,他的r体却为什么不跟着死去呢?

那一天,莉亚在送午餐到灰鹰帐篷时,她将手放在灰鹰古铜色的x膛上,朝他哀伤的一笑,并以英语轻喃着:「我看你这么痛苦,我的心情好沉重。我真的没有办法化解你内心的痛苦吗?你知道我多想除去你眼睛里颓丧的光芒,除去你脑海裹徘徊的y影吗?不管你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在这里伺候你的。」

莉亚的表情和声音蓄满了感情,灰鹰不禁纳闷如果莉亚知道他能了解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她会怎么想。但这回灰鹰失算了,因为莉亚两天前洞烛了一件令她大感震惊的秘密。她正在溪边树丛中小解时,无意间听到不远处灰鹰和谭石经过的声音,而且灰鹰正在教谭石英文!她对灰鹰流利自然的英文能力既惊又喜,因为这正好可以配合她的擒鹰计画……

莉亚仍然佯装不知灰鹰会说英文一事,设计以言词打动灰鹰。她会刻意安慰明箭,会对灰鹰舆欧拉拉部落大表颂扬舆喜爱,还会自言自语对灰鹰倾吐种种讨好的话语。

灰鹰充分了解莉亚对他渐增的欲望,充分体会他儿子对莉亚的依赖,也充分感受到莉亚的挑逗对他身体的影响。在愧疚与饥渴双重煎熬之余,他逐渐感到怨恨:怨恨莉亚的媚惑,怨恨她在这里而莎丽却不在的事实,怨恨她和莎丽相像的巧合,更怨恨她揭露她愿意陪宿的心愿。

为了排除莉亚的诱惑,那天晚上灰鹰特别携带儿子到谭石和小花的帐篷共进晚餐。自从莎丽失踪以来,这天是他最难以度过的,因为他逐渐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应该放弃不切实际的希望了。

那一晚,小花不忍明箭一副哀伤的模样,因此特别邀请明箭在他们帐篷和他们儿子一起过夜。灰鹰心情沮丧,入夜时特别到仪式用小屋,希望寻求内心的安宁与大神的指示。他盘腿坐在营火旁,由袋子中取出一颗干燥的仙人掌果实,放人口中咀嚼。这种果实可以产生幻象与飘飘欲仙的感觉,这也是他们深信可以和大神接触的方式。但是灰鹰这夜所挑选的果实药x已过,因此他所产生的幻象并不足以解释他的疑惑,反而令他回想起昔日和莎丽在一起时的种种美好时光,而且结果不但没有为他带来宁静与幸福的感觉,反而使他心中更觉空虚与痛苦。他无所逃避,只有颠簸的回到自己帐篷,晕晕沉沉的倒卧在睡垫上。

莉亚一直暗中注意灰鹰的行踪。当她见到灰鹰似乎醉醺醺的返回帐篷时,她鼓足勇气,悄悄溜人灰鹰的帐篷。她见到灰鹰正迷糊的躺在睡垫上,口中嘟哝着一个令他魂牵梦系的人名。莉亚嫉妒的眯起一双碧眼,暗自发誓一定要让灰鹰迅速忘掉那女人的存在……

莉亚注意到一旁随意弃置的一堆衣物,她满意的跪在睡垫旁边,饥渴的注视着眼前所展示的健美胴体。她全身燃烧着欲火,巴不得一口吞掉这雄伟诱人的男人。

她褪除自己衣物,两手在灰鹰身上轻抚着,不愿让灰鹰完全清醒过来。在她饶富经验的抚触下,灰鹰的躯体蠕动着,口里发出热情的呻吟。

灰鹰的心智仍受仙人掌果实的影响,脑海中亦仍徘徊着莎丽温柔美丽的倩影。他一直怀念他的爱,如今他的爱又回到他怀裹了……他意乱情迷的伸出手,一手盈握住一只坚卖的r房,一手c入莎丽的秀发……

莉亚在灰鹰半迷糊的爱抚中,几乎为体内蔓延的火焰所吞噬。她兴奋自己对灰鹰的莫大影响,狂喜的接纳灰鹰所赋予她的欢情,同时更亲密的抚弄着灰鹰,企图让他失去自制的嵌入自己体内……

灰鹰再也无法忍受那甜蜜折磨的感觉。他伸手将爱妻拥入怀裹,占有的吻住她的嘴唇,并恣意流连在她x前的玉峰。莉亚呻吟着、扭动着,完全臣服于他的攫夺。但是就在忘形之际,她犯了一项无可挽回的错误:她低嗄的乞求灰鹰占有她,让她逐走莎丽带给他的痛苦回忆,让她取代莎丽的位置。

灰鹰猛地回复清醒,并僵硬的退开身子。莎丽已经死了!这个诱惑他、挑逗他的女人不是莎丽,是莉亚!

「不要!」他chu鲁的拒绝莉亚,并挣扎着企图掩熄被莉亚挑起的熊熊欲火。

莉亚用身体摩挲着他,并勾住他脖子,让他的嘴唇再度回到自己唇办。「求求你,灰鹰,我的身体、我的心都在为你燃烧。」她紧急的乞求着。「你需要我,让我化解你身体和心理的饥渴吧!你随时要我我都可以给你,你爱怎么对待我都没有关系,伤害我、占有我、利用我……我都不在乎。求求你,我必须感觉你在我身体裹面。莎丽已经走了,但是我可以满足你。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她绝望的诱惑着,而且不待灰鹰有所反应便再度亲密的挑逗他,决心让他丧失任何抗拒的力量。

灰鹰抓住莉亚的肩膀,试图将她推开自己。「不要!莉亚!」他颤声重复着,但是他迟疑与困难的反应却鼓舞了莉亚,使得莉亚更大胆的爱抚着他。

灰鹰在脆弱与兴奋之际,有刹那的时间很想放弃克制,就让自己身体寻求这屈辱却绝望的发泄。自从莎丽失踪以来,他首次经历到痛苦与空虚之外的感觉,他需要这种暂时的遗忘……,但是他破碎的心能享受这种作践似的惩处吗?和莉亚这种人做这种事不啻作践自己。他的身体和心灵是相互敌对的勇士吗?当他在身体获胜之际,是否代表他在心灵方面的失败呢?……不!他不能轻易放弃!他不能以这种卑贱的方式背叛莎丽!他坚决的推开莉亚,不让她碰触到自己。

「求求你,灰鹰。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需要发泄吗?让我安慰你、满足你、让你获得平静!」莉亚仍挣扎的挑逗着他,想要回复原先有利的地位。

灰鹰痛苦的抓住她两只手腕,低吼道:「不要!妳走!莉亚!」

「你需要我,我需要你,我怎么能走呢?快点占有我,让我们享受人间最欢乐的感受吧!」莉亚急切的引诱着。

「走!莉亚!」灰鹰再度命令,声音亦显得更为清晰冷淡。

「你好残忍,灰鹰!如果你不要我,你为什么要让我全身燥热得这么难过!你不知道我爱你吗?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比你更英俊更雄壮的。我每次见到你,身体就燃烧着只想要你的欲望。你需要一个女人照顾你和明箭。你需要一个女人的关爱。」莉亚幽怨的诉说着。「如果你真的不愿满足我,那就让我满足你好了。」

灰鹰对她的浪荡乞求觉得震愕之至,而且几乎难以抵挡。难道他真的那么具有男x魅力吗?难道这女人真的愿意拒绝本身的强烈欲求而只承欢于他吗?当莉亚再度扑向他时,他不禁将莉亚推至地面,将她按在地上。这个下等的白人奴隶竟敢如此诱惑他,要他背叛他对莎丽的爱!他气她,也气自己!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有强暴女人的意图。他要宣泄自己的怒气,惩戒她的放荡……

这时,月华突然穿过帐篷顶部的通气孔,照s在莉亚的脸孔与身体。只见她两眼闪烁着大胆邀请之意,嘴角也带着得意与讽刺的笑容,g本不像一向可爱纯良的莎丽。灰鹰的怒焰顿时收敛,自制的修养舆现实亦征服了他有如波涛汹涌的情感。

「妳走!莉亚。」他再度厉声警告,眼眸绽s着忿恨,脸上线条亦显露出冷峻无情。

莉亚可以感觉气氛中弥漫着危险,显然这一次她又吃了败仗。为今之计,她只有尽量优雅的撤退,有风度的接受失败。她缓缓坐起身,不疾不徐的穿上衣服,然后俯视着坐在一旁的灰鹰。「也许你现在心情还没有平复,不能接纳另一个女人。不过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伺候得让你心满意足的。」她满腹自信的保证道。「莎丽已经永远离开了,但是你的身体还是有需要。我绝不会拒绝你任何要求的。自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你,想要你了。来找我吧!灰鹰。我会等你的。」

其后,当她躺在自己睡垫上时,她先是气愤难平,但是逐渐的,她的虚荣感战胜了被拒的羞愤。她今晚的大胆行为至少证明几项事实:灰鹰几乎无法拒绝她的投怀送抱,只要假以时日,灰鹰终会难以抗拒其本能需要而求助于她的挑逗技术的。此外,灰鹰有片刻时间确实误认她为莎丽,只要她再费点心思,制造更恰当的时机,灰鹰终会臣服于她的。她充满信心的编织着粉红色的梦幻,丝毫没有考虑灰鹰对莎丽的感情之深厚,与一个勇士的定力之深、傲气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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