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岩柏噗嗵跌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肚腹。
他哼都没哼,但脸上略显痛苦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魏京华别开脸去,故意不看他。
“我不是想叫你救他,也不是想叫你帮他戒除酒瘾,像当初对太子那样……我只是想问清楚,什么叔?什么有违伦常?这都是谁骗他的?”殷岩柏闷声说道。
魏京华却懒得再跟他说话。
她把手指放在唇边,猛地吹气。
一声嘹亮的哨音想起,周围的树林里传出沙沙的声响。
夜色已经黑沉下去,西山上这样的动静,实在吓人。
难怪底下载她们的姜家车夫,不肯跟着一起上来。
殷岩柏只觉的一阵冷风刮过,他心里犹如烈火,犹如烈油……风愈冷,他心里反而愈发灼热,灼痛。
一道紫光闪过。
一只半大的獒犬,站在魏京华身边,冲他呲牙,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星辰……”殷岩柏低声喊它。
星辰迟疑的抬头看了看魏京华的脸色。
獒犬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厉害的,它立刻低头,继续冲殷岩柏呜呜的威胁。
“叔,我今日不杀你,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但再深厚的情分也有耗干耗尽的时候。”魏京华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天幕,她眯了眯眼,不知是在跟他说,还是在跟自己说,“若有下次,我一定不会留情。如今的天下,是姜家的天下,倘若再有文帝的余孽,我必诛杀!”
殷岩柏伟岸的身子猛然一颤。
犹如一把淬了毒的利箭,猛地射入他的心扉。
他吃痛的抬手捂住胸口,“京华……一定要这样吗?为什么变成这样?”
“你选择带着文帝走的时候,就该想到了,你我既然站在了对立面,相杀是必然的。都是成年人了,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吧?”魏京华轻叹一声,“走吧,别叫我现在就杀了你。”
殷岩柏摇头,“我不走,你现在杀了我,来。”
魏京华白了他一眼,“叔,你不回去,文帝还能活过今夜吗?”
“你……”殷岩柏一阵揪痛无奈。
魏京华哼笑,“叔你保重,你不走,侄女走了。”
她弯身将弟弟的骨灰坛子脉好,平了土,没有立墓碑。
她又扛起海桐软软的身体。
殷岩柏几次想靠近她,都被星辰给挡住了。
魏京华扛着海桐,像一个狂放不羁的侠客,扬长而去。
星辰又对殷岩柏龇了龇牙,似乎要与他划清界限,而后才追着魏京华离开。
殷岩柏又在原地立了许久,他听到山脚下有驱车离开的声音。
渐渐的,连那马车的声音都远去听不见了,风呼呼的吹过面颊耳畔。
他的拳头一点点收紧,额上的青筋却还没有平复,不但没有平,反而一跳一跳的,节奏紧蹙。
西山一别,魏京华还真是难得的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她住在驿馆里,谁都没来烦她。
她写了信给姜翰,叫他安排人带魏敬贤去军中见见魏采莲。
幸得当初殷岩柏图省事儿,把魏采莲安排在里京都最近,早已经被姜家收买拉拢来的那军中。
倘若是现在扔在殷岩柏和文帝手中的那只jūn_duì……她还真帮不上魏敬贤。
魏敬贤见魏采莲那个夜里……据说一开始魏采莲兴奋不已,犹如在深渊之中见到了一丝曙光……
可后来魏敬贤离开以后,良久不听闻帐内动静。
有人进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然是死透了,身体都冷了。
且她死的时候,还是睁着眼的,眼睛里是茫然和惊骇……
这些都是魏京华听来的。
她这几日一直没有离开驿馆,更没有回去魏家。她只听契丹人说,魏敬贤正想法设法的走门路,想到驿馆来见她。
但魏京华早有防备,契丹人把她的院子看的牢牢的,一直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契丹人说,“姜四郎也有防备,驿馆外头蹲守了很多人,魏敬贤的马车几次想冲过来,都没能成功,还没到驿馆呢,已经被姜四郎的人给拦回去了。”
魏京华笑了笑,并未多理会。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忙冬草的婚事。
冬草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当然指的是她身上的外伤,她涂抹的药,都是魏京华亲自调制,非但有消肿止痛,促进伤口愈合的疗效,且还带着甜甜的香味儿。
单是这香味儿,似乎都能叫人身心愉悦。
“冬草姐姐真是要嫁人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海桐一面为她梳妆,一面笑着说。
冬草却是紧张的攥着自己的手,从镜子里看着魏京华,“小姐……婢子,婢子又不想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