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桑小妹嘶哑的声音道,“这闹饥荒的两个月,咱们一家人可是靠人家的粮食活过来的!”
“屁!那是我卖茶肆给他换来的!”
“茶肆只抵了四十贯,我们还欠人家三十贯,而且后来人家给我们吃的,一文钱都没收!”
“那是他卖高价!五斗米!以前才卖不到两贯钱,他就拿来换了我的茶肆?我那茶肆可是花了三十五贯钱买的!他才花了两贯!还要我写三十贯的欠条!我呸!贪财吸血不得好死的东西,他以为我会感激他?他这个吸人血的臭虫!我心里有杆秤!当时不说别以为我忘了,哼哼,老娘我记在心里的哩!哼!这笔帐咱们慢慢算!反正小妹扣在手里,老娘让他扁他就圆不起来!”
黄芹嘟哝道:“再怎么算,人家都救过咱们一家的命!”
“救命怎么了?救命就能不讲道理?救命就能纳妾不给钱?救命就能吸血能要高价能把你婆婆一辈子的血汗都榨干?我呸!——来来!我们来算清楚了,他开始给了五斗米,后来两个月,每天八个馍馍,折算一斤二两……”
“每个馍一个二两重,应该是一斤六两!”黄芹嘟哝道,“又惦记着占人便宜!”
桑母恶狠狠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黄芹急忙躲开,这一巴掌打空了,桑母举着手追着要打,可是她大病初愈,只追出两步就气喘吁吁走不动了,指着黄芹道:“你这扫帚星,你等着,老娘病好了,剥你的皮!”
桑老爹陪笑道:“孩她娘,你还是歇歇吧,左公子都说了,你要卧床休息……”
“不许给我提他!我这跟他算账呢!哼!——他那馍没一个二两,一个最多一两五,算下来,我们吃了两个月,也就六斗米不得了了,加起来总共十一斗。一斗米按三百六十文算,也就四贯钱不到!我大方点,给他四贯钱,这总成了吧?再不行,我买十一斗米赔他!当然不是现在,等秋后粮价下来了,反正赔他米呗!然后他得把茶肆还给我,要娶小妹行了,再给七十贯,人就是他的,要不然,免谈!”
桑小妹苍白着脸听着,她知道,如此一来,左家绝对会非常讨厌自己一家人,那自己想嫁给左少阳,只能是梦一场了。颤抖着声音道:“娘,你要把女儿往死里逼,你就等着收尸好了!”说罢,捂着脸冲上了楼。
“你听听,”桑母指着桑老爹吼道,“你听听啊,你这死闺女说的什么?用死来逼我?嘿,我才不怕的!你有本事就去死,就算死了,我也不能便宜了小郎中一家!”
桑老爹低声道:“小妹她娘,你先消消气,说到底,人家也是帮了我们的……”
“你说什么?他们几个气我,你也来气我?——钱呢?首饰呢?马上还我!快点,别让老娘翻脸!”
桑老爹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走进屋里,片刻,取了一个小匣子递给桑母:“喏,都在里面呢。”说罢,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又道:“这茶肆已经抵给人家了,小妹的聘礼也签字画押说了不要了,你现在又要反悔,人家能干吗?”
桑母检查了箱子,果然钱和首饰都在,顿时眉开眼笑:“他会干的,我知道,文契在他们手里,我的病也还没好完,所以我自然不会跟他硬顶,我会跟他好好说的。只要小妹在我们手里,这行了,小郎中是个情种,一定舍不得小妹,他会按照我的要求,把茶肆还给我,欠他的钱一笔勾销,而且还巴巴的送上七十贯钱。等着瞧吧!”
————————————三天后下午酉时处(五点正)。
瞿家老宅大堂上,摆着四桌酒席,坐满了前来庆贺的亲朋好友。主要是姐夫侯普一家、瞿老太爷一家、苗母一家、倪大夫一家、桑小妹一家、余掌柜一家,另外,还有薛郎中等医者同仁。
现在城里饥荒刚结束,粮价还是比较贵的,肉的价钱更贵,好在左家有大将军赠送的鸡鸭鱼,又有上次藏在地窖里的白菜、鸭蛋等,还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厨艺高手白芷寒亲自掌厨,做了四桌精致的酒宴。
来的宾客多少都带了礼,但看门的当真是人进礼不进,说明了只是图个热闹,现在大家都很拮据,相对而言左家条件比较好。所以一份礼都没有收。这些人见左家真的说到做到,也就没坚持。
酒宴上,众人轮番给寿星左贵老爹敬酒,左贵老爹本来酒量还是不错的,但也架不住这么折腾,天还没黑,便醉倒了,草儿和梁氏把他搀扶回房休息。
老寿星醉倒走了,众人却还没喝尽心,便让左少阳代喝,特别是黄芹,劝得非常起劲。左少阳又是个豪爽人,喝酒都不用劝的,没多久,也喝得昏头转向的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