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轩辕菡不由脸色一沉:“你做不到。”
皇帝微微一笑:“你将朕逼到绝境,朕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他含笑看他,一双丹凤里满是冷寒。轩辕菡只淡淡看他,记得许是少年的时候的事情了,先皇命他们比试武艺,那时他不过皇子中不起眼一个,他明知赢不过自己,却以匕首自隔其身,逼他让他,他自是不会让的,那时的事却如烙印一般的刻进了脑中,再也没有忘过,他与他亦敌亦友,却是知道的,他最爱的是他自己,最厌弃的其实也是他自己。
别过头,手掌一翻,银光从指间犀利射出,却是射向那大匾之上,银光未到,突然从匾后越出一个黑色身影,那身影极力躲闪,方才落地,轩辕菡看也不看,只淡淡道:“护好你们的主子。”却是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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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名义上是慕容夫人,并非宫中嫔妃,为了避嫌,便被安排到了宫内祠堂的偏院里,虽不如宫殿华贵奢侈,却是窗明几净,朴素幽静,近身伺候的宫女唤作瑾萍主,低眉顺目的倒极是乖巧,自那日被逼喝下那药,拂影近日来身子发虚,只懒散的一直躺到日头高照,这日却是醒了以后再也没有睡着,隔着薄透的帐子看向窗面隐隐便见日光潋滟白亮,她心中怔忪,却是坐起了身来,瑾萍见她醒了,忙将纱帐用玉钩钩了,拂影敷面穿衣后在梳妆镜前坐下,瑾萍便打开雕花镂空的大红漆盒,里面却是大把的珍珠金钗,珠光宝气,眩目逼人,她抬起手来捡了件金步摇在拂影鬓前比了比,拂影厌恶的皱了皱眉,住进来当日皇帝便命人送了这些东西过来,她平常并不在意这些东西,看着只如死物,瑾萍见她皱眉,只是面带惋惜的放下,合上漆盒,将她日常束发的簪子拿来简单的别了,又拿了铜镜在她发后一照,她淡淡扫了一眼,并不言语。
瑾萍见她面无表情,又不说话,只闷得心中发慌,极力找些话来愉悦新主子:“夫人知道么,今个是泽瑞王回朝的日子,皇上在设宴迎他,想必一定热闹……”正说着,却不经意的发现拂影纤细得指微微一抖,只以为说错了什么话,她才被派到拂影身边,明明冷宫一样的地处,每日曹总管却总捧些珠宝首饰过来,她精一样的人,便觉得这位夫人不简单,可是连日来拂影不声不响,话也懒得说一句,让她难以摸透她的脾气,见她这般反映,只以为犯了什么忌讳,愈加小心翼翼,只不再说,偷眼瞧着她的脸色小心的转移话题:“夫人可是闷了,要不奴婢扶您出去走走?”
说话间只闻门外传来跪地磕头的声音,忙乱的听得让人心头直跳,想着恐是看守祠堂的小安子又使出什么招来捉弄人,正欲抬起头来不悦低斥,却见房门猛地被推开,外面日光白亮刺目的越过来人肩头射过来,只让人眼底迷乱,隐隐见着似是一个高大男子的身影,还未斥他无礼,却冷不丁的看到一双冷目,犀利如电,像是插到刀尖上一般,只吓的浑身哆嗦了一下,不自觉地双膝一软跪下去,低头就见他黑色的袍角上绣着五彩的狰狞龙爪,不由稍稍松了口气,这一跪却是没跪错。
轩辕菡这才发现跪在地上的瑾萍主,不觉低斥道:“出去!”瑾萍闻言,只也忘了规矩,忙踉跄退出去,顺便将门关上了。
拂影在他进来那刻便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瑾萍又被他撵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突地时间像是停滞一般,万物皆静,也只眼前那人真实的存在着、呼吸着。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她也复杂的望过去,就那样相对无语,也不知立了多久,只听得窗外传来细微风声,那样清晰,仿佛在耳畔吹拂而过,她才猛然回神,见他立在门前,似进而非,想着总要说什么,脑中竟一片空白,半响搜罗不到一句话,转眼看到屋子中央圆桌上放置的茶具,才道:“要喝什么茶?”
话一出口才觉过于随意,若是依着当前身份,一个王爷,一个臣子遗孀,这样说,显然太过轻佻,若是因着以前的关系,却显着生疏,她心中乱的成了一团麻,不觉恼的低头轻咬唇角,她明明应该再冷静一些,明明应该礼貌笑着请他进来,然后唤瑾萍上茶。
轩辕菡见她低头咬唇,颈上优美轮廓若隐若现,被那雪白的领子一衬,只如温玉一般,熟悉的让他心中蓦然一动,他才记起这是她紧张时常做的小动作,若是往常早已将她拥进怀中,然他心中亦有顾及,竟也不如以前随意,听她那样问,只迈着步子进来沉声答了:“嗯……枫露茶吧。”
枫露茶……那倒是她喜欢喝的,以往他嫌着味道太淡并不喝这个,什么时候竟改品味,想着不觉抬眼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望过来,目光触及,却又忙闪烁别开,拂影心中直突突跳个不停,手捧着茶具,只觉那茶盏也随着她颤抖的手轻轻抖动起来,似觉他察觉的望向她的手,只觉手心被烫伤一般,愈加握不稳,陡然觉得气闷,她匆忙道:“我去唤瑾萍道茶。”尚迈了几步他却突然伸手拉着她的腕,低声唤道:“拂儿……”
极低沉的一声,仿佛在谷地重重的回旋,终于才艰难落到了耳里。她身形蓦然滞在原地,腕上他的掌心灼热,那时似曾相识的热度,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知为何眼中发起涩来,她轻轻从他掌心挣出来,他却也轻易的松开了,未及她开口,他便开口道:“不必了。”
腕上他的热度残留,他脸上却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心中一沉,恍惚觉得某种心情刚刚升起又跌入谷底,只微微尴尬的回身,方找到几丝理智,吸了口气,开口干涩的问道:“不知王爷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这样疏远客气,听得人心中又痛又怒,他闻言才不觉皱了眉,沉着脸默默无语,有何贵干,他又能有何贵干,正欲发作,看到的是她怔忪失神的表情,侧影孤寂,像是隔着一层薄雾,他心中隐隐作痛,终于失了理智,不觉冷冷嗤笑道:“慕容夫人以为本王前来做什么?”却是刻意加重了“慕容”两个字。
拂影顿时脸色煞白,唇隐隐抖得厉害,只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心一阵抽搐,仿佛顿时窒息一般,胸口艰涩的起伏不定,身体那种乏力缓缓从脚底漫上来,滞在指尖,信念能渗出冰珠来,她不觉撑住身后的梳妆台支撑身体,以手按中胸口艰涩的喘息。轩辕菡见她脸上白的古怪,额上渗出汗来,不觉忆起那生死不离,怕是相互排斥引起的病症,脸色顿沉,不由皱了眉走过去,拂影见他过来,只无力的推他,他却是猛然眼眸一深,刹那仿佛极度的痛楚在眼底一闪而过,她不觉怔住,他却突然将她拉到怀中,紧紧地箍住,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