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只回了回头,身后便有人将他扶起来,他摆了摆手,在她腋下轻轻一携,拂影便也站了起来,她脚上无力,只任由他托着,一旁的内监为皇帝披了披风,他只揽了她的肩淡淡吩咐:“准备轿典。”
夜幕降临,满目的沉沉黑暗,轿典到了西苑,到了城墙角下,他才携她下轿,登上城墙,远远望去,脚下星光一般的万家灯火。夜风吹得两人衣角猎猎直响,登高望远,只让人眼前豁然一亮,天地无垠,只仿佛那朗朗乾坤皆在胸怀之中,皇帝神情平静,只紧紧箍了她的肩,胸口却是一起一伏:“这片江山是朕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他的手蓦地用力:“拂影,朕想与你分享这片江山,你熟读百书,远见绝不逊于慕容爱卿,慕容爱卿之死朕也是万分悲痛,但是朕相信,你我携手,定能创一番丰功伟绩。”
拂影不觉抬头看他,他的眉目在暗夜中忽明忽灭,那双眼眸却是异常灼亮,她心中突觉失落,只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想,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他,与她说这种话的,为什么不是他。若是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他,她定是异常高兴的吧,可是,她已经这么累,累得已经快没了斗志。
“圣上抬爱,楼拂影不过一个苟活世上的落魄女流,说什么丰功伟绩,请皇上还是找别人吧。”她挣开他转身就走,他却头也不回的抓住她的腕,夜风吹得他肩上披风飘决,他的袖角拂到她腕上,隐隐可见明皇团龙的暗纹,他的声音也淡淡的传到耳里:“慕容澈死的不明不白,你难道不想找出元凶么?”
她用力挣开,只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
他却不觉玩味笑起来:“朕是惜才之人,自己的臣子被人杀害,不查清楚,岂不枉为人君。”
拂影只是不加以理会的往前走,他却在身后道:“慕容爱卿身边那个叫小风的书童朕也将他接进宫来如何?”
男子进宫不是做内监就是做侍卫,以小风的年纪自然做不了侍卫,他这样说,分明的威胁,她只轻轻地咬唇,淡淡道:“随你。”
皇帝在她身后轻笑:“世上有一种似毒非毒的药,无色无味,能惑人心智,杀人与无形,想来流景是没有尝过的。”
她身体不由一僵,方才经历的那种痛似又折了回来,她不知为何眼前突然出现拈衣和慕容迟的身影,想到轩辕菡若也变成那样,手只忍不住抖了一下,极力平静道:“你若是能得手也不必千方百计将我带到宫里来了。”
皇帝淡淡笑道:“无味之毒,杀人与无形,不是很好下手么?你若以为朕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就太小看朕了。流景之事,朕自有其他方法应付。”他不觉敛了神色道:“你若留在朕身边,这自也不愿用这种手段赢他。”
拂影只别过头冷冷道:“我不信你。”
他笑:“用一个轩辕菡换一个楼拂影,朕觉得值的。”
她只是不说话,死死咬住唇,狠下心道:“他的死活与我无关。”脚下却是加快了步子,皇帝的声音却是不紧不慢的身后传到耳里:“都道你是他的弱点,他也是你的死穴才对,拂影,你不必掩饰。”
她不觉握紧了拳,冷冷道:“对于二哥之死,皇上似乎也并不清白,道不同不想为谋,你们如何,与我无关。”
他只是在她身后淡笑:“朕等你!”
127
她却逃一般的飞奔离开。
皇宫中本不能乱跑,到处是巡夜的御林军,她躲躲闪闪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只见漆黑庭院里没有半丝灯光,身畔杂草丛生,残垣断壁只是一片萧条之色,空气中隐隐漫布无人居住的发霉味道,让人不觉心中发怵,她脚下踉跄未停,风吹杂草,簌簌作响,只见一个修长人影在草丛中若隐若现,孤寂茕茕,只如孤魂野鬼一般,她心中顿惊,脚下一软,只“啊”了一声,身子便跌了下去。
脚踝上隐隐作痛,她才发觉脚崴了,夜色阴沉黑暗,周围寂静一片,只仿佛没有活人气息一般的死寂。
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都以为早已忘记,豆蔻年纪的她,尚未到弱冠之年的二哥。似也是这样阴沉的夜色,她与慕容迟背着父母溜出来到老宅子里捉迷藏,半大的孩子一时求胜心切,偷偷躲到荒僻之地一连几个时辰,却一直未有人来寻她,想起平日里的灵异之事,她才知害怕,只蜷着身子躲在草丛里娑娑发抖。慕容澈就在那种时候找到频临绝望的她,她只记得那时他一脸温柔的站在她面前,不大的少年,脸上尚带着几分青涩稚气,那双眼眸却流露不符年龄的忧郁沉稳,他就那样看着她,双瞳似是流星划过的夜空,黑亮如沧海明珠。。
那一刻,草丛中仿佛有流萤缓缓如星光一般升起,越过他青色的布衫,飞过他白皙的脸,映着他俊郎的眉目以及那抹能印到心中的温柔笑意……
流萤四起,只如月光银华,照亮了沉寂的黑夜。
他轻轻走到她身边蹲下,抬起修长白皙的指试去她脸上的泪水,呼吸清浅似花香,声音只如仙赖一般:“影儿,没事儿,二哥在这里……”
二哥在这里……
似是这辈子,他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二哥在这里……”
清晰的仿佛还在昨天,他指上微凉的触感仿佛还停滞在颊上不曾离去,那清浅的呼吸还在耳畔低低盘旋,就算那日看到他的骨灰盒,都不曾相信他已不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