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后嗤笑一声,用戏谑的目光好笑地看着头发如乱草的莲蓉,像是在看一出拙劣的表演,”想要陷害本宫,就凭这个宫女的片面之词,也未免太过儿戏了吧?德妃,你说是吗?”
德妃咬咬牙,殿中的人又有谁听不出宋皇后的言下之意?君湛亥皱眉,”皇后的意思是这个宫女纯属诬陷了?”
宋皇后这才起身,对着君湛亥太后恭敬一礼:”臣妾身为皇后,执掌六宫,为天下女子表率,自当以身作则.谋害婆母这样的重罪,恕臣妾愧不能领.这个宫女为求自保乱说一气,污蔑臣妾,皇上,太后为臣妾做主.”
德妃苦心布置,岂会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但她之前已经说得太多了,再说难免被人怀疑,是以她借着抚鬓的动作给对面的胡贵嫔递了个眼色.
胡贵嫔一向唯德妃马首是瞻,会意之下立马站起身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这宫女所说的话就是我们也不能信.但她既然说了,总不好不查证一番吧.”
安贵妃生得文静娇弱,即使已经三十开外了仍然娴静文雅,细细的秀眉微颦,”查证自然是要查证的,皇后娘娘品行高洁,后宫之中谁人不知?要让皇后娘娘蒙此污名,我就第一个不答应.”
她到底是贵妃之尊,宋皇后之下第一人,如此斩钉截铁的表示相信皇后支持皇后,顿时便令不少蠢蠢欲动的妃嫔哑了声.
太后满腹怒气,便劈头盖脸地朝着安贵妃发过去,冷笑连连道:”品行高洁?蒙此污名?还没查证清楚,安贵妃就这般确信皇后是被冤枉的吗?若查出来,莲蓉所言属实。安贵妃又该如何自处呢?”
安贵妃平日在太后面前也是颇有体面的,却不想太后这会儿怒气勃发,竟是谁的面子也不卖,顿时安贵妃就玉面涨红,珠泪盈眶,含怯带羞地看向君湛亥.
早年因为安家的缘故,安贵妃荣宠冠绝六宫。君湛亥也颇为喜欢她这娇滴滴怯美人的模样。如今年纪已经老大不小了还做出这般样子,就由不得君湛亥尴尬不已装作看不见了.
太后恶狠狠地看着缩成一团的莲蓉,突觉一双柔软纤细的小手搭在她的肩头手势轻重适中的按捏起来。声音如清溪山泉清冽甜美,”太后息怒,贵妃娘娘也是关心则乱,并非有意冲撞.再则。皇后娘娘也是您素日里疼到心坎里的,对您又历来孝顺。被指谋害您,您爱之深责之切才这般心痛,这个道理大家也都明白.只是,您这会儿气恼。若待会证实莲蓉不过是畏罪胡乱攀扯,您呀,又该悔不当初。心疼皇后娘娘受的委屈了.”
太后正在盛怒,谁都不敢开口。乐妤这一番不疾不徐柔如春风的说话顿时引来人人侧目,就有不少人暗中嗤笑,伺候了太后几日就当自己当真是个人物了,也敢在这种场合插嘴,不知天高地厚.就在这些人幸灾乐祸等着太后发怒斥责的时候,就听太后呵呵笑了起来,亲切地拍了拍肩头温热的手,”还是妤丫头乖巧懂事,哀家真是气糊涂了,贵妃,别哭了,是哀家错怪了你,皇后,你素日对哀家孝顺体贴,哀家听了这贱婢的话,真是气坏了.”说着不胜其烦地揉了揉太阳穴.
太后不止不怪罪,还立刻变得温言细语,顿时所有人大跌眼镜,对乐妤重新审视起来,想不到太后竟这般信任喜欢这萧四姑娘.就有不少欲巴结讨好太后的妃嫔目光怪异地看向乐妤,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示好了.
殊不知并不是太后格外偏宠乐妤,而是乐妤的话点醒了她,皇后就是皇后,是六宫之主,是皇帝正宫,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嫔妃,如今还不知根底不过听了莲蓉的指证,自己就发作起来,落皇后颜面,的确是不智.若皇后是被诬告,自己不止颜面尽失,跟毅国公府大皇子也就有了嫌隙,若当真是皇后所为,等到铁证如山,自己如何发作都没人能说出个不字!
宋皇后冷眼看着这众生相,格外多看了俏生生立着端庄温雅的乐妤一眼,才道:”太后生气是应该的,这个贱婢既然指证本宫,便拿出证据来吧,否则别怪本宫治你个诬陷皇后之罪.”
她的淡定在德妃看来便成了色厉内荏,莲蓉倒也是个心志坚定的,既已决定为了自保出卖皇后,便索性仰着头看都不看宋皇后,对着君湛亥和太后道:”奴婢对不起太后娘娘,自大前年起,皇后娘娘便威逼利诱,让奴婢为她做事,暗中监视太后的一举一动,为她传递寿昌宫的消息.奴婢反抗不了,却也留了个心眼,将这几年皇后所赐的财物除了用掉的都藏了起来,就在奴婢房中的床底石板隔层里,那些财物价值不菲,皇上,太后一看便知.”
君湛亥闭了闭眼没有说话,事态的发展超出他的预料,他没打算现在就动摇中宫之位,甚至从来没想过要废后,可,德妃一路煽风点火,这个莲蓉不知进退,竟生生将自己逼到了这个田地.
太后已吩咐红荔姑姑,”带人去这个贱婢房里搜.”
莲蓉的房间就在正殿的后面厢房,红荔姑姑带着人须臾便回来了,手里果然捧着一个雕漆刻花匣子,打开看时,珠玉宝石,金银元宝并几张薄薄的银票,价值不下千两,果不是一个宫女能拥有的.
君湛亥翻看了一会,皱眉道:”东西倒是不假,却也证明不了是皇后给你的,你下毒谋害太后已然是事实,背后有人也是事实,但是,到底是谁指使的,却还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