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他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第八章
那天以後,为免她会再受刺激,他以会主动向兄长交代一事打发了月嫂,月嫂自此没再追问,即使如此,月嫂的存在还是对她构成相当大的影响,她的情绪波幅还是很大,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本能地想逃,但最终未敢卸责,甚至罕有地决定一力承担。
他没再像饲养金丝雀一样把她困在别墅里,反而擅作主张拿编写电话软体所赚来的钱租下她以往的居所,把她带回那所布满了不少珍贵回忆的单人公寓去。
回到公寓後,她虽一面疑惑,但依然拒绝与他谈话,他知道她心理上比先前更抗拒跟他沟通,换作是过往,他会视这种近似冷战的情况为麻烦,会感到非常不耐烦,不是发脾气,就是直接跑掉,懒理对方怎样,总之会先顾及自己的心情。
可他现在却反常地愿意耐著x子哄她,希望能够让这场冷战和平地结束——
回到公寓後,他没再碰她了,像过往那样,没获得恩准,就只能相拥而眠,但他每天照旧会给她一记早安吻、一记晚安吻,也没再拉她洗鸳鸯浴了。这样做可能有点傻,但他还是选择将她过往订下来的规条像缰绳一样重新套到身上去。
他不知道这样做能否起作用,仅盼她能够原谅他先前伤害她的种种——
一如过往,他平日晚上会来单人公寓找她吃饭睡觉,早上一同起床吃早餐,假日则带她外出游玩,但无论是平日或是假日都会准时十二时正睡觉,这种有规律得近乎有些少病态的生活是她的特色,他从前老爱踩钢线,三不五时挑战她的底线,研究有没有可能令她为他破一次半次例,好让他得悉自己在她心里头待在什麽位置,而她偶尔的妥协退让都让他尝到打电动过关卡的滋味,间接促使他像个孩童似的得寸进尺,想要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特别待遇——
或者是因为太享受见关卡过关的滋味,或者是因为太渴望那份击败最终老大完成游戏的成就感,他越来越焦躁不安,结果一次又一次逼她入穷巷,而不自知。
近来的每一晚,他把娇小的她圈抱入怀,待她阖眼好一会,反覆确认她已睡去後才以近乎气音的声浪道出他始终没勇气说出口的道歉:「对不起,格格……」
然他抱紧她入睡,压g儿没注意到自己睡去不久後,怀中的人儿张开眼儿怔怔地瞅著他看——
重演的过往生活一日复一日,她还是拒绝跟他谈话,不过他不介意演独脚戏,说话哄她逗她,即使她木无表情瞅著他看,他仍继续笑著跟她谈天说地,而她则一直都没给反应,直到某一天非假日天他带她外出为止——
台湾水牛城。
一进门,就有三只鸵鸟盯著她看,她傻愣愣的跟它们四目交投好片刻才抽回目光,之後她看迷你马、野猪,都是维持著这个心神放空的模样,见状,他玩心大起,乘她跟表情哀怨的猕猴眼神交流的时候,把买来的鸟饲料塞进她掌心里去。
或者是因为她反应慢几拍,或者是因为她看出神之故,她压g儿没发现自己的手里多了点东西,直到小手被啄,才一面震惊的发现自己被大群绿头鸭重重包围。待她明了发生什麽事的时候,他早已在外头看戏去,看她一面狼狈的喂鸭子,由最初的狼狈无奈,演变到後来的热衷参与的画面,他都有一一尽收眼底。
待饲料被清光,来拿过路费的绿头鸭才四散放她一条生路,耿子骞上前牵过她的手,领路带她看城里的主角。当既庞大又强壮结实的躯体纷纷跃入眼帘的时候,楼格格的目光不再放空,多掺了几分茫然。
察觉到这细微变异,他淘气地问:「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麽要带你来这里?」
楼格格粉唇微张未语,依旧眼露茫然,但分散的注意力总算落在他的脸上去。
「因为要带你来认亲啊——」耿子骞理所当然地道,笑容如阳光,好比那个高高挂在天空上照跃她的大太阳,所绽放出来的光芒几可照进她的心坎里去。
半开的唇又颤了颤,不过这回,终於颤出声音来著。「认亲?认什麽亲?」
个把月以来终於盼得一句回应,耿子骞笑容更加灿烂,几乎可以闪瞎她的双眼。「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42 你g本就重口味喜欢恶心的。
心蓦然漏跳一拍,这段日子以来,不晓得是自己变得善忘,还是心理上抗拒接受现实的关系,她都忘记了日子了,更遑论说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说实话,她没想过他还会记得她的生日,过往相处的两年里,他不是没一起庆生过,不过她往往因为加班而没法配合,她仍记得那两年的生日都不是假日,但他却会为了替她准备生日而翘课。
要不是那天加班加晚了,她都能腾空跟他吃个饭,可最後都未能吃饭什麽,待她回到家都快十二时,她当时累到没心情下厨或是找东西来吃,更别说像一般女生一样研究电话纪录里头有谁发简讯给她跟她说生日快乐什麽来著,那时的她满脑子只想著倒头呼呼大睡迎接明早的工作……
但当他捧著c著蜡烛的大蛋糕,挂著灿笑跟她说:「我亲爱的格格,工作辛苦了,祝你生日快乐啊——」的时候,她的疲累、她的睡意通通都烟消云散——
其实她没想过自己爽约後,他还会替她庆祝生日,更没想过平日未到晚饭时间已喊饿的他会跟她一样还未有晚餐下肚……那一刻的感觉,难以言喻。
当他淘气地硬是要唱生日歌给她听的时候,感觉就更加强烈。
直到现在,她仍旧记得那天的感觉,x口微微揪紧发酸的感觉。
其实,他对她很好,他会花心思为她庆生,他会花心思哄她、逗她笑,安抚她工作上的不快与委屈。反观她又曾为他做过什麽?她抠门抠到没挤出半点脑容量来记住他的生日,也抠到拒绝挤出时间为他庆生,更抠到这两年来未曾为他付出、在他身上花上一分一毫,她甚至抠到要他开口乞求说:「格格,跟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好吗?」时,才勉为其难顺应他的意思送上一句客套的祝福。
「你是金牛女啊,你的亲戚就在那边哞哞的叫,还不赶快过去打个招呼?」
彷佛有听懂耿子骞的话,几头牛不约而同地哞哞地叫,宛若附和他似的,听得楼格格忍不住出手拍打他厚实的後背,恶狠狠地道:「你活得不耐烦啊?刚刚还害我被鸭子围攻——」
被打被威胁,耿子骞非但没恼,还笑得很开心:「你不是被围得挺开心吗?」
像是被道破心事般,她气急败坏地道:「开心你的头,我道你真是找死——」
「我说是,你也不舍得啦。」耿子骞调情道,r麻情话说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恶心鬼!」楼格格轻斥,嗓音里隐含著几分不甚显著的娇羞,可耿子骞偏偏有能把那几分听进耳内、放在心上,边从後抱著她边在她耳畔调笑道:「你g本就重口味喜欢恶心的。」哄得她送他一记同时包含教训与害羞意味的後肘重击。
之後,他们去了六福村主题游乐园,他原是打算带她去看动物、看表演剧场跟玩一些温和安全并存的游乐设施来著,可她——
「不如玩那个,好不好?」楼格格忽问,纤指直指向他的後方。
耿子骞有点反应不及,但很快便恢复过来,循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刚巧瞥见四个人坐在木艇上自将近有两层楼高的地方顺著流水道冲下来的画面——
「下?」
「有问题吗?」楼格格又问,目光胶在他的後方,像是在用力思考什麽来著。
接二连三听见尖叫声,令耿子骞再错愕都能回神。「只是有点错愕而已……」
他们不是第一次一起来这里,可她的表现跟上一回大迳相庭,任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她会主动提出尝试那些她之前拒绝尝试的惊险刺激游乐设施,他以为依她的x子,这辈子都不会出现这种勇於尝试的情况,这样的她很不像她,不过这种感觉很快便没却了,皆因她马上令他明白到,她还是她,还是他认识的楼格格。
「嗯……打会儿你坐在後面。」她忽道,彷佛这是她思考多时所得出的结论。
虽说坐前坐後都没关系,但他就是忍不住追问原因:「……为什麽?」
结果,他得到一个很楼格格式的答覆。「因为比较安全。」
「……」
最令人无力的莫过於是她还要补上一句。「就算是抛都是抛你出去——」
「……」她刚刚这麽用力思考就是在研究坐在哪里会比较安全吗?
43 她说:「我要去恐怖屋。」
快乐不知时日过,正因为她要试玩这个、那个,俨如固执地要一次过把她过往拒绝尝试的游乐设施都试玩,结果玩著玩著,就过了晚饭时间。深明她的固执程度非一般人能够理解的,因此他强行把她押走,省得她会整晚饿著肚子玩游戏。
由於过了晚饭时间,他怕到餐厅吃饭等入座等上菜会饿坏她,故他乾脆拉她逛夜市填肚,她爱吃的麻辣鱼蛋、臭豆腐、大肠包小肠等等重口味小食,他都有替她搜集回来,虽说她从没透露,但他就知道她爱吃,也知道她很嘴馋。理所当然地,他在照顾她的同时,亦没亏待自己,搜罗了一堆从未接触过的小食来尝鲜。
对她的x情了若指掌的他自然晓得她不会对他搜罗回来的小食感兴趣,故他连问她要不要吃一点点都没有就独食起来,可他把小食吃了将近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指著他正在消灭的小食问:「这是什麽?」
他怔了下,才答:「香港**蛋仔,热腾腾刚起锅,刚刚在途中见到就买下来。」
楼格格接著极为罕有地又问:「那好吃吗?」
耿子骞又是一愕,答:「口感味道还满特别呢,跟**蛋糕不一样,酥脆弹牙——」
原以为她对新事物已全没兴趣,怎料他却边吃边感到有两道令人吃难安的端详目光落在他身上去。「怎麽了?我脸上脏了、沾了东西吗?」
倏地,一只小手伸来,耿子骞配合地一顿,静候她替他处理,怎料那只理应落在他脸上或嘴角的手竟落在他吃了大半的**蛋仔上。
「……」
眼看**蛋仔啪一声被纤指分出一角,然後落入一张小嘴中的时候,他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尤其是当她正经八百地发表伟论的时候。「确实跟**蛋糕不一样。」
如此一来,他陷入了不知该继续吃还是该分吃的窘境。「……那你还要吗?」
楼格格看著**蛋仔迟疑了一会,才谨慎地点头。「……嗯。」
如此一来,耿子骞脸上出现更多错愕,不过错愕还错愕,他还是有把剩下来那份量不够一半的**蛋仔给了她。「咯。」
待她接过後,他又转战另一款小食,却发现吃了大半时,又有两道审视的眼光投放在他的食物上头,刚想当作是心理作用所致,旁边就传来她询问的声音。
「这是什麽?」
「……熊手包。」
楼格格接著又问:「那好吃吗?」
与不久前有点雷同的询问令他没由来地感到有点无奈兼无力。「……蛮好。」
未几,令人不安的视线又来了,然他赶在她出手前出手:「……我多买了一个,你要不要试试看?」他原本是因为自己的食量比较大才多买了一个,现在勉强都算是借花敬佛……
结果他又获得一个很慎重的点头回覆。「……嗯。」
有过这两次接近天马行空的体验後,他不敢再独食了……吃前会先问问那个连决定吃个小食都像决定婚姻大事的女人。
结果,这次的夜市之行是他收获最多的一次,并非猎得最多美食,而是猎得一个肯陪他嚐鲜的格格。
由於哥出差的日子延长了一个多月,故此这样温馨的日子得以持续下去,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七月天。
鲜少地,她对假日的玩乐行程有异议,难得她有意见,他自然乐得配合。
「那你想去哪?」
「去哪里都可以吗?」楼格格略带试探x地问,乌瞳定定的瞅著他看。
「对,那你想去哪?」耿子骞不假思索便答,相当爽快乾脆。
而她则盯著他看好一会,才慢吞吞地道出三只大字:「恐布屋。」
目的地超乎想像,耿子骞慢了大半拍才回过神来:「下?」
「我要去恐怖屋。」楼格格不厌其烦地重申,语息间掺杂著令人费解的坚持与期待。
44 他说:「……对,我怕鬼。」
正因为如此骇人的一句,他们便出现在恐怖屋的入口前排队等候入场……这里不是游乐园的游乐设施,而是租用场地布置而成的恐布屋。电视没播放相关恐怖屋的广告,但她却清楚知道这里有恐布屋,又知道开放时段、票价什麽,可想而知……她相当留意这方面的资讯,不过与其说留意,倒不如说是沉迷比较贴切。
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块竖立在队伍旁边的海报,海报上有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穿著可爱娃娃装,手抱芭比娃娃,可小女孩的眼睛里只有眼白部份,双眼红肿,眼角滴血,小嘴巴的左右两端疑似被人用利器割成如小丑般向上弯的大嘴巴,对,小女孩不幸烂面,而整帧海报的概念大抵是一个烂面的小女孩正抱著一个烂面的芭比娃娃,向你微笑,画面令人情绪严重不安。
「你就这麽喜欢这种东西?」耿子骞忍不住问,目光想要抽离海报,奈何视线像是被没眼珠的眼睛深深吸引似的抽不了,以致体内不安指数不断往上飙升。
「是啊,」她坦承自己的奇怪嗜好,还寻求对方认同:「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请问哪里可爱?」耿子骞无力地问,视线不小心因为她的话而对画中人多加留意。「又反白眼……又裂嘴……」恕他眼残,他真是看不见个中的可爱之处。
「你看久了就能悟出可爱之处——」楼格格指点道,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我觉得我看久了,晚上会做恶梦——」他不敢苟同地道,拒绝再看海报。
「梦到有个裂嘴又反白眼的美女在猛亲你吗?」楼格格调侃道,眼眸里闪铄著让他心底没由来发寒的期待。「……裂嘴又反白眼的不可能归类为美女吧?」
「说不定你跟她来几个法式舌吻就会觉得她是美女呢——」楼格格踊跃提议道,小脸上的雀跃令他的心寒上寒,还间接害他疑心生暗鬼觉得後方y风阵阵。
「……那很重口味好不好?」耿子骞没好气地道,他敢定自己会在对方把脸凑过来时很窝囊地晕倒过去,连亲都相信要花上一生的勇气,更别说要他在那张血盆大口里乱搞造次——未免太重口味了!
眼看他们将由队中成为队头,堂堂六尺男躯不知怎地竟在夏天打了个寒颤。
察觉到这一点的楼格格忍不住问,嫩唇噙著无良的坏笑:「你是在害怕吗?」
俨如男x自尊被刺中般,耿子骞立马澄清,不以为然地道,像是不把鬼怪啊烂面女孩啊放在眼内似的。「怎可能?这个世界上g本没有鬼的,有什麽好怕?」
她察觉到他的表情有些少心虚,但她未有点破,顺著话接下去:「那就好了。」
结果,他们用一分钟时间完成整个非一般的恐布旅程,皆因第一只鬼跳出来吓她的时候,她就被扛著跑,没错,她还没有机会欣赏恐布屋的内部布置,也没有机会见识一下其他鬼怪的装扮,就重见天日——
是男人的喘气声与持续传来的人体颤栗感觉告知她发生何事。
「你怕鬼。」楼格格笃定非常地道。
耿子骞闻言立即把扛在膊上的货物放下来,另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解释。「我只是凑巧想跑动……」
解释等於掩饰,楼格格复述:「你怕鬼。」
耿子骞反sx反驳:「我只是——」
可楼格格拒绝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还笑著调侃说:「有什麽好难为情呢?怕鬼就怕鬼——没什麽好丢脸的,还是你是双重标准,只会道别人不是,不会说自己?」
晓得她指的是什麽,他再不想承认,还是得认栽自首:「……对,我怕鬼。」
纵然嘲笑别人的弱点是件相当不要得的事,但她还是「噗」一声笑了出来——
「楼格格,不准笑,不然後果自负——」他一字一句地道,向来笑容满面的脸上如今堆满尴尬,但他的警告仅令她笑得更厉害,像是被点了笑x似的,哪管自己的行为与小鬼无异——「没想到像你长得这麽牛高马大都会怕鬼,哈哈——」
「楼、格、格——」他再次搁下警告,可她压g儿没收敛的意思,还变本加厉,笑得合不拢嘴——「卒仔哈——嗯!」结果她的无良被温热的唇舌止住了——
那天,他首次在家以外的地方吻了她。
那天,她完全没有推开他的意思,两臂攀上他的壮脖,主动回应他的吻,连同他的情、他的爱都一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