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战,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
“侯爷。”终于,段玉苒颤抖着声音开口了,“十分抱歉,玉苒无法回应您的心意。”
说完,段玉苒转身跌跌撞撞的往正房跑去,途中还踢翻了一盆花儿!
“小姐!”云珠惊呼了一声,追了上去。
魏辰阳缓缓站起身,望着那仓皇而逃的青灰色背影,嘴角泛起苦涩的笑痕。
段玉苒踢翻花盆的同时,屋内下棋的元瞻住持和静思居士就站了起来,看着段玉苒奔回里间重重的关上门,随后听到里面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叹口气。
“阿弥陀佛。”元瞻师傅诵了声佛号,迈步出了正房、走向草亭。
魏辰阳是习武之身,听觉比常人略敏锐,他也听到了段玉苒呜咽哭泣的声音。
矛盾的一个女子啊!他竟有些后悔走这一趟了!
“魏施主,您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元瞻师傅站在草亭前向魏辰阳施了一礼后,语气和蔼地问道。
魏辰阳双手合什还了一礼,喉间也有些发紧,一时竟不能言语。
“世间众生以大义者为人所称颂,但心甘情愿、坦然而为才是真大义,反之则是迫于无奈的勉强。前者皆大欢喜,后者则易生怨恨。”元瞻师傅温声地道,“施主若真有心,不妨再等等。也许他日再问,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魏辰阳闭了闭眼,“来不及了……”
等待,意味着他将面对太多狂风暴雨!为了侯府与子女的未来,他没有时间和精力慢慢去感动那名女子,等待她嫣然点头应允与自己共度白首!
元瞻师傅没再说什么,只是微笑地朝魏辰阳点了点头。
缘份,不是由人定何时起、何时落、何时生、何时灭的。有时错过,就是一生一世……
段玉苒跑回里屋、扑到榻上、将脸埋在软枕中痛哭!
她自我厌恶!但又不愿圣母心发作应允替七妹妹段玉菱成为魏辰阳的继室!
她无法勉强自己,真的没办法!可她又莫名的觉得对不起段玉菱!
矛盾的情绪撕扯着段玉苒的大脑和心,令她瞬间崩溃!
云珠站在榻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陪着主子一起落泪。
方才草亭里的对话,云珠听得一清二楚!震惊之余,她脑海里曾闪过自家小姐会答应齐远侯、替七小姐入侯府当继室的想法!毕竟齐远侯都坦白心意了,自家小姐嫁过去,二人想必也会幸福!可枉她服侍段玉苒近十年,却仍是猜错了!
齐远侯到底哪里不好?话都说到那种地步了,小姐为什么还是要拒绝?
门板被人轻轻叩响,云珠抬头望去,见静思居士站在门口。
“居士。”云珠抹了一下眼泪,上前福身行礼,“小姐她……”
静思居士摆摆手,表示自己都知道了。
云珠退至一旁,静思居士走到了榻边轻轻坐下。
榻上,段玉苒还低声哭着,却比刚跑进来时缓和了许多。
静思居士的手轻轻抚上段玉苒的后背,柔声地道:“世间人事物,取舍之间、唯心而已。你能遵从心意做出决断,为何又落悔恨之泪?”
“居……居士……”段玉苒抬起泛红的脸,泪眼朦胧地望着慈眉善目的静思居士,“我……我觉得对不起七妹妹,她还那么小……如果我……可我没办法答应……我对不起……”
“痴儿。”静思居士摇头叹息地道,“你并非是七小姐,又焉知七小姐所想?那是七小姐自己的路,该由她自己去走,你又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段玉苒嘴唇颤了颤,坐起身子低头抹眼泪。静思居士的话固然有道理,但她还是心里闷闷的。
静思居士将一本《心经》送给段玉苒,让她多读几遍,也许能够参悟其中静心之处。
段玉苒抄经时抄过《心经》,心虽诚却从未参悟过经文内意。
静思居士离开后,段玉苒就坐在窗前着窗棱发呆,脑放空、心放空……
云珠服侍在侧,不敢出声惊扰了主子。
直至到了掌灯时分,云珠点燃了油灯,又轻手轻脚地撤走凉掉的晚饭。
“小姐,歇息吧。”折返回来的云珠轻声劝道。
段玉苒仿佛从长梦中被惊醒,怔怔地看向云珠。
云珠心疼地上前去扶她,“小姐若不喜欢齐远侯,拒绝他又怎么了?忠勇伯府与齐远侯府联姻的责任,凭什么非得由小姐您担着?小姐不必自责!”
之前,云珠还替主子可惜,但这一下午她也看开想开了!齐远侯再好,自家小姐不喜欢也没用!就算自家小姐成了新的齐远侯夫人,将来忠勇伯府一分家,齐远侯认的还是忠勇伯府,到时候三老爷和三太太摆在哪儿?就像逢年过节,三老爷和三太太都是先带着六爷和小姐去之前那位老夫人的娘家走动,然后才是三太太的娘家!
“云珠,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段玉苒抓住婢女的手哑声地道,“虽然静思居士说,七妹妹有她自己的选择,可她才十三岁……才十三岁……”
虽说古时女孩子早嫁,但十三岁仍是早了些,还是个孩子的年纪就要为人妻、为人母……
云珠也红了眼圈,自家小姐虽然平日经常表现得很精明,其实是个心地善良、又柔软的好姑娘!
“小姐,您别这么想啊。”云珠吸了吸鼻子,强作笑脸地道,“本来婚姻大事就是该由父母作主,七小姐嫁给谁都是嫁,给齐远侯当继室好歹也是正妻,还是侯爷夫人!而且,奴婢觉得齐远侯也不会对七小姐太坏,总比将来七小姐嫁进不清底细的人家里受苦要好,您说是不是?”
段玉苒闻言苦笑,云珠这丫头为了安慰自己,竟这种昧心的话都说得出来了!自己若再这副半死不活、自我嫌恶的样子实在对不起静思居士和云珠!
选择是自己作的,虽然一时良心难安,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索性就……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做了决定,段玉苒暂且抛开压在心头的纠结,由云珠服侍着洗漱更衣,上榻休息了。
因为心中有事,段玉苒翻来覆去睡不着,甚至榻下睡着的云珠都打起了微鼾,她还是在漆黑一片中瞪着眼睛出神。
山间的秋夜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都听不到!但窗外的月光却格外明亮。
段玉苒侧过身看着洒在窗子旁桌面上的月光,桌上还摆着静思居士送给自己的《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