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袭袭,独自一人走到太明湖边,看着不远处的桃园一重又一重的桃花,心下一片怆然。
“皇上……”小安儿总算是在太明湖畔找到了风夜翎,低着声音说:“皇上劳累了一天,该回降圣轩歇息了。”
风夜翎一声不吭的,抿着唇看着天上繁星颗颗,然后径自转身朝降圣轩走去。
回到降圣轩,小安儿掀了珠帘让风夜翎进去,然后就退到房外,整个卧室只剩下风夜翎和独孤清音。
独孤清音正坐在风夜翎的床沿上,见到风夜翎进来居然也没有起来,就那样冷冷清清地坐着,嘲弄道:“你,改变主意了?”
他没有说话,表情恬淡得过份。
独孤清音娇媚地冷笑起来,她好像极力地,让自己像以前一般高傲,只是她的声音都不及以前那般悦耳了,反而多了好几分苍桑:
“任你怎样逃,怎样飞,这一辈子,注定了,你是我的。”她一边说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玉手轻轻地放在他胸前,脸贴上去,闭上双眼,努力地感受着他的存在。“荣华宝贵,烈火烹油,注定了是我一生的代名词。我独孤清音想要的,又什么时候失过手?”
纤长的手指抚着他的脸,抬起头,那艳红的唇要吻上他冷冰冰的唇。
他深深地闭上双眼,突然间,想起那一次,那次他与独孤清音痴缠后被水悠若看到,水悠若那厌恶的反应。
以后若儿好起来了,一定会非常讨厌他的!
凤夜翎猛然地将独孤清音推开,独孤清音踉跄两步,险些儿就撞到漆红的雕花柱子上。独孤清音睁大双眼,那双桃花眼早就失去了惜日的神彩,显得那么的空洞和恐慌。
“你要干什么?”独孤清音有些惊恐地道。
风夜翎不说话,转身就要离开,独孤清音追上两步,死死地抱着他,急道:“你不能走!我不要回冷宫!我不要回去!”
“不要碰我!”他怒吼。
“不,我死也不放手!死也不愿回到那种地方!”一下子,独孤清音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失声大笑着,“我独孤清音又怎么可能老死在那种地方!不可口!绝以不可以!”
她的生命,应该如花绽放,妖娆的,灿烂的,绝不能如一潭死水般在冷宫中枯萎。高傲如她,她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命运!
“滚开!”
“不,不要!”
“要死,你就回冷宫死!”风夜翎一把将她推开,转身就冲了出去,那明黄色的身影融进那跟本无法融进去的夜色里。
“哈哈哈,风夜翎,你居然真的推开我了!你会后悔的!”身后传来独孤清音那如同鬼魅般的疯狂的笑声。
……
不知不觉,他又走回了揽月宫。不知所措地,走了回来。
里面的陈嬷嬷正喂水悠若喝汤药。水悠若都喝不下去,只要一小口汤药进口,就难受地吐了出来。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陈嬷嬷全然不知风夜翎正站在外间的珠帘后,她很不奈烦地抱怨,“要照顾你这个活死人,还真苦了我们。”
风夜翎听到别人叫水悠若“活死人”,旋即暴怒起来,猛地冲进去。“砰”地一声,将陈嬷嬷手中的药打翻在地,陈嬷嬷回头一看,居然见到怒容满脸的风夜翎,吓了个半死,扑嗵嗵地跪在地上。
“皇上娆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来人,将这贱妇拖出去打死!”风夜翎怒吼道。
外面随即走进两名太监,一左一右地挟着陈嬷嬷,将她拖出去,陈嬷嬷一路上还惨叫道:“皇上饶命啊!皇上——”
风夜翎回过头,看了看水悠若,好像怕自己会吓着她一样,极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才走过去,将她拥入怀里,抚顺她的背,“若儿不怕,我绝对不会让人欺负若儿的。”
她的脑袋被紧紧地捂在他起伏不定的胸前,她双眼,都直直地望着陈嬷嬷离开的方向,好像,那里有着什么遥远的,埋在她深处的记忆一样。
这样的情景,是那样的熟识,四年前,她在憬王府,他就爱这样暴怒地指着她大吼,将这贱妇拖出去打!打死才淮停!
风夜翎看到地上的药,便伸手抹了抹她的唇角,心痛地说:“好好的,生什么孩子……害得你我都这样受苦。”
只要看到水悠若这般受苦,又想到前面的路艰难坎坷,对孩子的憧憬渐惭的幻灭。
“若儿,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他想要拉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轻轻地,轻轻地放在小腹处,好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她好像知道孩子的存在,那个动作看起来那么的坚持执着。
那他和她的孩子啊!想起水悠若因为不育而痛苦不堪,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又怎么可以……风夜翎的心颤动不己。心一酸,转过身就又走出揽月轩。
他要活下来,与若儿和孩子在一起!
跑回降圣轩,宫女太监仍然守在外面。静静的,一动不动,就好像他走出去时一样,没什么都没有变,只是,里面——
推开门,穿过外间,掀七珠窜。脚下,踩到那微微凝结的,暗红的液体。
“你……回来了?”独孤清音坐在他的床上,仍然一身的华服,娇艳欲滴,就好像泼尽生命去演绎着最后的奢华一样,极端的,凄美的。
风夜翎就那样怔怔地看着独孤清音,没有再走近一步,他的脸色,很苍白。
“我说过……我不要回冷宫!我不要在那种地方枯萎。”她无限妖娆而凄美地笑着,泪水落了下来,滑过她那妖娆的唇角,“繁华一梦,几度春秋梦醉……生在鼎盛之中,死于奢侈……死也要死在这富丽堂皇的宫宇里……荣华富贵,烈火烹油,注定了是我一生的代名词,这就是我独孤清音……呵呵……”
她像疯狂一边笑着,然后口里吐出大口的血来,污了她那一身自傲的月白的宫服。她的胸膛插了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