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有想过会有出去的一天。她甚至还自负地想,冷宫又如何!我独孤清音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然而,这冷冰冰的墙,窄小的活动空间。独自一人的孤单,逼得她几乎要发疯了。她每天都无事可做地望着那高高的,冷冰冰的围墙,然后开始期盼着什充,等待着什么,又在绝望着什么。
这天傍晚,外面就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来,小安儿领着一两个太监和宫女走进来。独孤清音还没反应得过来,以前侍候的贴身宫女珍儿一下子就扑到独孤清音身上,抱着独孤清音说哭着说:
“娘娘,奴婢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说完就大哭不止。
“珍儿!”独孤清音抱着珍儿也极为的感动,居然也不像以前那般高高在上,那般矜持。
珍儿抬头,看到独孤清音消瘦得利害,以前那如脂般白里透红的皮肤此时此刻变得有些枯黄,下巴比以前尖削,再也不比以前那样光彩夺人,那样艳压群芳了。只可怜了她一辈子自视甚高,今日也落得这般惨清的下场!
独孤清音这些日子看着自己变得越来越丑,刚才激动一时忘了,现在见珍儿和小安儿等惊讶的目光,连忙转过身,用手捂着自己的脸。
珍儿鼻子一酸,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娘娘这些日子受苦了。”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独孤清音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声音会带着这么多的期盼和焦急,她在心里自嘲起来,完了,她什么都完了!
“那自然是要带娘娘出去的。”珍儿焦急地道。
“……”独孤清音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握住珍儿的手,然后又尖锐地大笑起来,“呵呵,风夜翎最后还是不想死啊!是他输了,他输了!”
“娘娘,”小安儿受不了地摇摇头,回过身又对珍儿说道:“你侍候她在这里梳洗一下,一会儿皇上传旨,我们就会有人来接。”
说罢就退了出去,冷宫里就剩下珍儿和几个捧着脂粉盒子,首饰盒子和衣物的几名宫女。
“快点给我梳洗,我不要留这种地方。”独孤清音坐到镜子面前,深吸一口气。所有人都看得出她有多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地方。
“是的,娘娘。”珍儿抹了泪,拿起木梳来为独孤清音细细地梳洗着。
直到打扮得娇艳欲滴,才满意地放下木梳。然而,镜子里的人,就算浓妆艳抹,也不及以前的不施脂粉。
以前的独孤清音,一举一投足,尽是风流妩媚。一颦一笑,高傲而冷漠,宛若冷冬里绽开的寒梅一般,让人感到高处不胜寒。
现在的她,两眼苍桑,满脸风尘,只觉得有些儿俗艳,不及以前的三分。
……
小安儿让下面的人在揽月轩安排了膳食,全都是一些清淡而营养丰富的食物。小安儿知道风夜翎一定会坚持先让水悠若用膳,所以也没有敢叫风夜翎先吃。
风夜翎没有抱着水悠若到桌子前坐下,而是让水悠若坐在床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宫女们手里捧着名式菜肴站在前面,风夜翎要夹什么,就捧什么上去。
所庆幸的是,水悠若还懂得吞咽食物,懂得做些简单的动作,不过叫她,她好像听不到,也看不到。有时,指着外面,要她看那边,她又懂得抬头,望着那里。她以前喜欢做刺绣,把绣图架在绣架上拿到她面前,她便会看着那绣品,或者还会轻轻地抚着上面的图案。
“恶……”才吃了不到两口奶梗米粥,水悠若就孕吐起来。
一边的宫女个个都提心吊胆,生怕水悠若会惹怒了风夜翎,牵连了她们。
风夜翎见到她吃得辛苦就心痛,轻轻地拍着水悠若的后背,柔声说道:“若儿乖,咱们不吃了。”
在一边有经验的陈嬷嬷大着胆子说道:“皇上,水婕妤这是孕吐,就算吃不下,还是得吃啊!水婕妤撑得下去,可是孩子怎么办?”
风夜翎瞪了那陈嫉嫉一眼,都没有哼声。陈嫉嫉低了低头,又怯怯地道:“这咸的吃不了,换吃点酸的和甜的。是了,那燕窝粥甜甜的,会好点儿。”
风夜翎便放下手中的奶梗米粥,下面的宫女就将手里的燕窝粥捧上来,凤夜翎拿起汤匙喂进她的嘴里,这次没有反胃,倒是吞了下去。
他才放宽心一下些儿,又挑了几样清淡的菜肴。水悠若吃得慢,这一顿喂完也用了两个时辰。
王太医背着药箱,已经来到外间,隔着珠帘道:“臣参见皇上。”
风夜翎没有回头,也没有作声。丫头捧着用食盘盛着的温水站在一侧,风夜翎拉着水悠若的手,放到温水里,温柔地为她洗着。
周围一众的丫头嬷嬷都垂着身子,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整个卧室就只剩下濯濯的水声。
风夜翎拿起干抹布来,将她的手擦干,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在床上,靠着软枕,将被子盖过她的大腿,才对外面道:“进来。”
“是。”王太医好了一口气,掀开帘子,走进来。
风夜翎后退两步,让出位置给王太医。在一边的宫女翠珠拉过水悠若的手,王太医的手指放到水悠若的手腕上,专心地把脉。
“脉帐平稳。”王太医一边捏着胡子,一边微笑着。
周围的宫女和嬷嬷刚才所见,就知道风夜翎有多宠爱水悠若,现在听王太医这般说,郁舒了一口气,姨妤mǔ_zǐ平安,皇上开心,她们民少受些罪。
“进食还好吧?”王太医转头问翠珠,他不知道喂食的是风夜翎,以为是这丫头。
“很好啊。这样孩子是不是很健康?”翠珠高兴地说,虽然不是她亲自侍候的,不过在一旁看也很清楚。现在见水悠若mǔ_zǐ都很平安,居然也忘了风夜翎的存在。
风夜翎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王太医那微微的笑,看着翠珠机灵地回答着王太医的问题,看着那些宫女嬷嬷个个替他欢喜。
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他的眸子,都出奇的冷寞。世界好像变得寂静无声,他好像被人遗忘在一角——或者是,别人都成了背景,只剩下他一个主角独立地存在着。
他静静地悲伤,静静地哀怨,没人看得见。本来是他的欢乐,现在却成了别人的,他什么都没有。
“皇上……”王太医欢喜地转过头去,却看不到风夜翎的影子。
“咦,刚才明明在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水悠若身上,却不知,那个总是霸占着所有人的视觉的人物居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