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温度降了几分,离画放下酒壶,到炭盆边添了几块木炭。房间重新变得温暖,就连烛光看起来都柔和很多。但是岳毅的脸色却冷得很。
孟诗晨也懒得管他,她缩回脖子将方才的好奇情绪完全从脸上收敛,直到不见痕迹。
她喝着酒吃着小菜,岳毅拿着玉佩在魂刃上左贴右碰,似乎有些不甘心。孟诗晨也不说话,只是兀自喝着酒,她想起了那个特意跑到苍梧山去摘小菌子的伶人公子。
虽然也是带着目的而去,却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岳毅一样唯命是从,没有半点自己本身的样子。
但是那样的人在鬼谷堂却是如同生存在悬崖夹缝中的野草一样困难,动不动就会被训斥、责罚,甚至差点被赶出师门。和她在灵山派闹出那么大的乱子被赶出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是不是鬼谷堂的人都和岳毅一个模子的?严肃刻板,又一丝不苟?
“既然如此,这件事我就如实回师门禀报。也算是替师弟完成他此生最后的一个任务了。”岳毅把玉佩收进袖筒里,又将魂刃轻轻推过来。
此时,孟诗晨已经有些微醺的感觉。酒壮人胆,她收回魂刃直接拿过离画手中的酒壶亲自给岳毅满上。
“岳大人,其实,我是有心想和章邑风契约的。可是,他似乎厌倦了这个世界呢,虽然他不缺乏作为人活下去的勇气,但是却缺乏作为一个亡灵活下去的勇气。”孟诗晨给自己也满上。
她端起酒杯,郑重的举着:“成为了亡灵,他的幻戏演得再好,也没人能看见了。就算是看见,也会有人嚷嚷着请除灵人除了他吧?他既然已经选择离开,我作为他曾经的委托人,有个不情之请——将他从鬼谷堂除名,还他自由。”
“章邑风天生就属于戏台,他最爱的梦想在那里。虽然现在晚了一步,我还是想这么说。我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插手你们派内事务,所以也只是站在他朋友的立场提个建议。毕竟人已经不在,那也只是个形式而已……”
“我答应。”岳毅突然出声,他先于孟诗晨一步将杯中的酒喝完,“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说服师父,但是我想试试看。师弟他这些年从来都不快乐,那里对他而言是个堪比监牢的地方呢。”
孟诗晨没说话,只是爽快的饮完清冽甘甜的米酒。醉意更浓了。
“孟姑娘,还有件事是我此行来的另一个目的。”岳毅抬手阻止还要再给他倒酒的离画,神色凝重道。他本来就严肃,现在做出这个表情,让孟诗晨忽然跳出天都快塌了的感觉。
立时,醉意都去了大半。她正襟危坐的望着岳毅,等待他的下文。
“郭老前辈似乎对你有所忌惮,你最好还是尽早离开陇州。否则会有危险。”岳毅刻意压低了声音,连眼角都压得很低,整个视线只落在孟诗晨的脸上。
呵!那个郭仪果然还是要杀人灭口。不管此次岳毅是因为什么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她,她都对他改变了一丢丢看法,这个工作狂似乎还是有那么点点自我的。
见她点了点头,岳毅这才重新将玄衣斗篷戴好,还把帽子也拉到头顶,这才直接踏进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