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不起。
九师兄一下子愣住了,他自然从来不会想到,这么区区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对自己师弟来说,来得多么艰难,还要故意编造一个荒谬的理由,不让其他人嘲笑他家连一味药材都买不起,维护他那同样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九师兄,你好大的手笔,上回我与张成之战,你让韩、赵二人所泼昆布——足足够师弟我用足一百年了!”王源说着,眼睛里不由得闪动起泪光。三年以来,最普通的药浴,他都没体会过一次完整的。名义上在内院,他何曾有过内院弟子该有的一半待遇。
后来方殊来了,他自然可以分匀一些海带给自己,但那时他对昆布过敏已经说出去了,自然不能再改口。一个谎言只能不断撒下去,乃至九师兄做出那件愚蠢到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面对王源的追责,九师兄沉默不语。
是,他从前,不会管这样一个小人物的死活。
反倒是台下的大师兄听到此处眉头一拧:“昆布?昆布?小源,你怎么会连一点昆布都买不起?嗯?”
王源苦笑,刚要解释,大师兄叫道:“我不是每月予你两百钱,莫说一点药材,就是三餐牛羊不断,也已经足够……”
王源一呆:“两百钱?”
看王源的反应,大师兄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如此看来,严德义是连这月月的两百钱,也不曾予过你了……”
当初他接王源入宗,不仅替他免了束脩,考虑锻魄所费,每月给予二百钱于带王源的师兄严德义——不算多,但基本满足一个初级学徒的所有开支了,也是怕王源大手大脚。因为怕内院其他弟子怪他袒护,这事没对其他人说过。虽然他人在州学,但这每月的二百钱,都是托人带回,从未间断过。
他还奇怪为何见王源总是那般落魄,现在想看,那些钱严德义怕是一分一文也没有花在王源身上。
王源明白了这其中的过往,长叹一声:“九师兄西湖的龙井,六(露)地的瓜片,倒是一年到头,从没断过……”
这些钱自己没得到,自然是被自己的好师兄用去购买年年的新茶去了……
“所托非人!所托非人!”大师兄喃喃自语,继而勃然大怒:“如此可恶!如此可恶!狼心狗肺之人,何面目立足宗门!安能坦然称为师兄!”大师兄残病之躯,这一暴喝竟然声如洪钟,一道风暴一般的气流狂风刮过,卷荡着风雪呼呼地朝台上的严德义冲过去,严德义险些立足不稳,打个踉跄。面如土色,讷讷无言。
“大师兄息怒,总比要紧——不若让二人先行比斗……”
“打什么打!这种人,还留着他参加总比,我一巴掌拍死他得了!”大师兄怒不可遏:“我不过不在宗门数载,如今竟是鱼龙混杂,一排乌烟瘴气!如何不怒?你叫我如何不怒?”
谁也不敢在此时插嘴,王源道:“大师兄,你对王源的恩情,王源都记在心里了。我与九师兄,当有此一战。”跳上擂台:“九师兄,我答了你一件疑问,现在我也问你最后一问……此后,我便别无他说了……”
九师兄:“……”
“仍是锻魄入门心诀,待其充周一段,真实文义是什么?”
九师兄脸上全无血色,看了看他,半晌还是面无表情地答道:“三曰待其充周……“
”凡揉与守……所以积气。气既积矣……精神血脉悉皆附之守之不驰,揉之且久,气惟中蕴而不旁溢。气积而力自积,气充而力自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