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生的罪孽,也将因他而终。
见男子沉默。不知是不是太冷,沈银的脸笼上了一层苍白。
她自嘲的笑笑:“是我着相了。手仗龙吟弓,诛尽天下奸邪的御史大人,怎会听一介小女子的劝呢。多说无益,小女就只能劝大人,好自珍重了。”
沈银屈膝一福,低下头的瞬间,咽回去了喉咙的涩意,旋即起身,脸色平静的就要离去。
却这时,沙哑的男声,带了蚀骨的凉,和迷惘,飘忽入耳。
“阿银,赴任前你来找我的那晚,你说过,但凡君在,妾在,便生同衾,死同穴,若有一人食言,则必有君无妾,有妾无君。”
沈银顿住。她不敢回头,去看那男子是何神情。
她只觉得寒气从脚板心升上来,滋溜一下,窜了满脑门麻。
幽幽的男声如鬼魅,已经沙哑到不行,最后呢喃——
“我,践诺来了。”
然后,沈银感到背上一个大力,人就像秤砣样坠进了护城河里。
她最后回头,见得月光下的男子,竟然哭了。
大雁塔上赋诗骂狗官的状元郎,龙吟弓先斩后奏,令奸臣闻风丧胆的御史卿。
竟然哭了。
沈银笑了。绝望的笑,了然的笑,独独没有后悔。
旋即扑通一声。冰冷的河水就将她湮没。
要么,生同衾,死同穴。要么,有君无妾,有妾无君。
他们当年眸底的光热烈得,对彼此一点后路都没留。
到底是,践诺了。
二月早春梅花凋,春水始解燕子归。
帝宫却被一桩意外掀了个底朝天。
平昌侯府的大姑娘溺水了。还是大晚上的,在朱雀门那边。
虽然后来听见动静,金吾卫紧急赶来,人是救了上来,但伤了身子,至今卧床不起。
这日。上书房殿门紧锁,宫人都被打了出来,空气压抑到喘不过气来。
赵胤高坐上首,脸色发青,继后刘蕙在一旁长吁短叹,连声嘱太医署去侯府请脉。
而平昌侯沈圭,这位辅佐赵胤登上帝位的第一权臣,正惴惴不安的跪在堂下。
“传旨:此事就这么了了。若有再擅自嚼舌者,斩!”赵胤沉沉道。
刘蕙一愣:“就这么了了?陛下,这明显是有贼人构陷,银丫头不能吃了冤枉苦啊!还请陛下彻查!”
赵胤猛的一拍玉案,脸色更加不善。
“糊涂!彻查?你是要查堂堂侯府千金,为何不守闺范,深夜外出?还是查东宫未来的嫡妃,或与居心叵测之人有来往,甚至牵出南边叛党的泥来!”
刘蕙自觉失言,连忙请罪不再多嘴了。
沈圭磕头如捣蒜,苦脸道:“陛下恕罪!臣也不知这个不孝女怎会深夜外出!但南边叛党一事,臣以性命担保,绝对与阿银无关啊!”
殿中三人的脸上都带了不解。
平昌侯府的大姑娘,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那挑不出错儿的做派,和东宫还真是绝配。
是故听说这等人物,竟然夜半外出,还在宫门落水,其震惊天下的势头,不亚于那天东宫抱着女子闯进了太医署。
总之,这俩圣人圣女,愈发跟着魔怔了似的,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