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万终于在室内待不下去了,一个人怪没意思的,想下床去看看,可这鞋袜已经脱了呀,外衣也脱了,没人伺候他怎么出去?
柳府的少爷,就算是个病患,也一直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没人伺候他不适应。
喊浅儿,小妮子不知道忙什么呢,死活不答应。
他想哭,想再次发病,但看这情况,大家的心思都在那边的张小姐身上,估计自己就是病死也没人来理睬了。墙洞那边的白表哥也不来和他说话,唉,这世上的人都是狼心狗肺啊,都听那臭婆娘的指挥,根本没人听他这位大少爷的。
他叹息着,自己试着穿袜子,长筒布袜不好穿,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套上去,然后穿鞋,最后披上外衣,算是马马虎虎把自己穿戴好了,拉开门出去。
院子里月光很好。
他看见几个身影在梨树下晃动。
干什么?难道要连夜偷偷砍树?不是自从墙上有了洞口,自己不再爬梨树了吗,那这梨树也就不存在砍掉的必要了呀,难道臭婆娘又有什么馊主意,要拿这梨树开刀?
柳万愤愤不平赶到跟前,看到浅儿抱着树在扶一个人往上爬。这人够笨,撅着屁股,以狗刨式往上爬,样子够狼狈的。
走近仔细看,爬树的不是别人,是臭婆娘。
柳万差点乐出声。
臭婆娘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爬树?这说明几个意思?难道是给人家接生失败了,怕挨骂,想连夜逃走?还是玩性上来,想学自己,也过一把爬树的瘾?还是想……
哑姑很努力地爬树,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在爬树这件事上,自己没有一点点天赋,甚至都不如小病秧子柳万。
浅儿和深儿同时在下面撑着,哑姑踩着两个小丫鬟的肩膀才爬上去几尺,刚刚离开浅儿肩头,她就哧溜一脚踩滑,亏得深儿麻利一把撑住了哑姑脚心。
柳万看不下了,上前拍树:“臭婆娘,爬树这事还是我来吧——”
“不行——”哑姑蹬一脚柳万的手,“必须我亲自来。事关人命,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爬树怎么跟人命挂上钩了?
柳万嗤鼻,想逃就直说吧,还转着弯地为自己开脱。
秧儿冲出来,“你们干什么?我家小姐都要死了,你们竟然有心情爬树?你们也太不牢靠了,早知道自己没本事,就让我们另外去请稳婆嘛,现在这大半夜的,害得我们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你们还有心情胡闹?回头我家老爷饶不了你们一个个的——”
气哼哼扔下话,奔向大门,她想好了,豁出去了,先派护卫去附近村里找稳婆,好歹先把小姐的命救下来再说啊,然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可是深儿忽然跟上来,一把抱住了她,往里拖着走,“你干什么?难道不顾你家小姐清誉了?”
“都这时候了还顾什么名声呀,救命要紧,这可是一尸两命呀,都是你们害的——”
秧儿哭得声泪俱下。
深儿死死缠着就是不许她到门口求救。
梨树上,哑姑终于爬到了最高处,这树平时看着不高,等真的爬上来,才发现一低头就犯晕,她要从树干再爬到墙头去,这一步不是一般的难。
她作难了。
正在犯愁,墙头上忽然冒出来一张脸。
是白子琪。
他脚下踩着木梯子。
脸上含着热热的笑,“是你啊?有事说一声我就来了,何必冒这个险?”
听这口气,好像人家跟你很熟。
哑姑气得直瞪眼,想张嘴就骂,但是,有求于人,只能忍着。
“是有事请你帮忙。”
“早说嘛。”白子琪笑,忽然就身子一跃,蹿在了墙头上。
像个猴子一样蹲着。
哑姑顿时愣怔,有些傻眼,她记得清楚,他是恐高的,和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