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堂傲含了一口药汁,对着言非离的双唇缓缓喂了下去。
小心分开他的唇齿,浓郁的苦药中,有一丝丝言非离的味道。
北堂傲性情清冷,对男女之事看得极淡,即便对着自己的妻子林嫣嫣,也很少会吻她。可是现在,将药汁给言非离喂下后,他却仍不舍得离开那冰凉干涸的双唇。细细地用唇舌摩挲着,抱着怀中消瘦却熟悉的身体,北堂傲竟渐渐觉得有些情动。
离开他的双唇,北堂傲为自己的情不自禁感到心惊。
将碗中的药汁喂尽。北堂傲把他慢慢放回床上,忽然感觉微微一动,低头看去,不知何时,自己的衣角已被他轻轻握住。
北堂傲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上了床,和衣在言非离身侧躺下。过了一会儿,又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去,将言非离缓缓揽到自己胸前。
北堂傲虽然知他已经消瘦不堪,却没想到竟然不胜自己这轻轻一揽。这孱弱的身躯,哪里还有当日一门之将的风采?一思及此,北堂傲不由得心中一痛,低下头去,在言非离鬓发边落下轻轻一吻。
言非离在黑暗的世界里奔跑,到处寻找。他想找到那个啼哭的婴儿,他想把他抱在怀里,想好好看看他的模样,可是怎样找都找不到。
言非离焦急地在这不知名的地方徘徊,却找不到要找的人。
突然,凄厉的哭叫声从脚下传来。他低下头去,脚下是个深渊。很深很深,无数重叠的人影冒了出来,冲着双手冲他叫喊。
他看见,抚养他长大的老乞丐在那里,传授他武艺的师父在那里,追随他乡年的兄弟在那里,还有被他杀死的敌人也在那里。
我死了吗?
言非离茫然地想着,感觉身上又冷又累,整颗心彷徨无措,乏力而疲惫。
忽然,一股温柔的暖流缓缓地流入体内,让他冰冷了多天的身子渐渐温暖起来,淡淡的冷香从四周萦绕而来,熟悉的气息让他莫名地安下心来。
然后,一双温暖的唇覆上,苦涩的药汁透过他的口,细细地顺着喉咙咽下,那灵滑的舌头迟迟不肯离去,在他的口腔里轻轻翻搅着,舔噬着,划过口腔里每一寸地方,不断挑起他的舌头舞动着。
好熟悉,好温暖!
不要离开……
言非离心里喊着,茫茫然地伸出手,希望能抓住点什么。然后,手里充盈的感觉,让他安下心来,周身渐渐地温暖起来,熟悉的气息萦绕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言非离艰难地睁开双眼,迷茫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帐顶,头昏沉沉地,全身沉重,虚软无力。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冷之中蕴着淡淡的温柔。
言非离微微侧过头,看见一个似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门主?”他的声音异常虚弱而干哑。“你……怎么在这里?我、我怎么了……?”他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呆呆注视北堂傲良久,头脑混乱迷茫。
忽然,那些记忆的碎片陆续浮现在脑海里,言非离慢慢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手缓缓抚上腹部,神色变得惊恐而无助。
北堂傲握住他的手,轻轻道:“没有了。”
言非离愣怔半晌,倏然合上双目,心里剧烈地抽痛,几近不能呼吸。
他明白北堂傲的意思,虽然模糊地记得发生的事,可是真正清醒后听到,却实在难以接受。
北堂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这一生,从未对别人说过安慰的话语,此时此刻,躺在言非离身侧,只能默默地搂过他,让他的眼泪流在自己的怀里。
外面似乎落雨了,细雨声淅淅沥沥地传了进来,昏暗的大帐内,灯花微弱地跳动着,伴着痛楚而压抑的哽咽声,一闪一闪,似乎随时可以灭了去。
言非离紧闭双眼,液体从眼角涌出,缓缓沿着消瘦的脸颊滑落下去,灰白憔悴的容颜让人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言非离体力不支,终于又昏迷了过去。
北堂傲把把他的脉,知道没什么大碍,看着他泪痕未干的脸庞,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坐起身来,帮言非离盖好被子,见他无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手微拢,合在小腹上,好像……好像孩子还在那里一样。
北堂傲摸摸胸口,忽然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般,疼得厉害。
北堂傲走出大帐时,外面夜雨已停,天色渐渐清明,山谷中风动树动,空气里夹杂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随着清晨的微风缓缓荡漾。
凌青满身晨霜寒雾,垂首立在帐外。看见北堂傲出来,上前道:“门主。言将军他、他怎么样了……?”
“他刚才醒过来了。”
“真的?”刹那间,凌青年轻俊逸的脸上迸发出极大的惊喜,“厩下进去照顾他。”
“不用了。”北堂傲唤住他,沉吟一下,吩咐道:“你去叫秋大夫来,帮言将军看看。再去准备些食物,清淡一点的。”
“是。”凌青连忙应了,匆匆地走了。
北堂傲看着他急切而欣喜的背影,若有所思。
秋叶原很快就赶来了,北堂傲将言非离半夜醒来的事说了。秋叶原把把脉,松了口气道:“言将军终于脱离了危险时期,性命无碍,只是他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又受了些刺激,不适合再留在战场。”
“如此,本座便带他回总舵。”北堂傲见言非离这个样子,也知道不是三两天能够痊愈的。
秋叶原踌躇道:“总舵离这里路途遥远,言将军又身体虚弱,恐怕不适合长途奔波。”
秋叶原并不觉得返回总舵对言非离西言是件好事,刚才的话虽然是一个理由,但还有一个。言非离昏迷之中时常胡言乱语,虽然语意支离破碎,杂乱无章,但秋叶原还是从这些呓语中窥测出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