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通往这边楼道所有路口的位置,默默等候。
手机在掌中翻来覆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一遍,一遍,又一遍……
江苏移动以它的固有频率,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同样这样一遍,一遍,又一遍,努力消耗着一分一秒缓慢流逝的时光。
手机终于没电了。
生怕错过了正在等侯的电话,他有些手忙脚乱地赶忙换上备用电池,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掌心腻腻的冰冷汗水,沾湿了手机外壳。
而他的额上,也开始渗出冰冷的汗水,巨大的惊惶和不安潮水一样席卷过来,像每一次午夜醒来时的噩梦,让他呼吸艰难。
他慌忙打开窗户,倚在窗边大口大口地吸入凌晨清新的空气。
扑面的夜风,依旧拦不住鼻尖渗出的细细汗水,早让他失去了原来的淡定从容,波澜不惊。
每个人都有他生命中最脆弱的时间段,最不堪一击的柔软处。
而他,也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走向的悲哀和慌乱。
寻找(一)
第一次出现异常时,他还没满周岁。某天傍晚,他忽然浑身冷汗,大哭不止,凭人怎么哄也不理,就向祖父母要着他的父亲。
那天,刚和母亲办完离婚手续的父亲,死于车祸。
后来祖母提起时,总是流泪不已,说他从小就是个有灵性的孩子。
他不认为自己有灵性,只是相信人类对于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总有着天然的感应,只是有些人强,有些人弱而已。
成年以后,盛枫的死,母亲的死,到最后是和fay的永别,他都曾隐约有过这样的预兆。
fay出事的时候,他正在礼堂等着她去参加他们班的毕业典礼。她说,要亲自给他拍照,把他最意气风发的形象永远保存。
可她一直没有出现。
林茗也就这样不断地打着电话,听着法文的关机提示。
后来的毕业照上,他脸上虽然浮着很淡的笑,可眼神很飘忽,放大了,甚至看得到渗出冷汗的鼻尖,白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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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智瑜打过两次电话过来,问水凝烟有没有回来;而他也打过好几次电话过去,问他有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但到凌晨四五点时,两人都有点绝望了。
原智瑜开车回到了楼下,把车子和林茗的并排停了,走出来看一眼林茗发白的面容,脸色也很不好看。
“不知江菲醒了没有,我们得问问清楚,凝凝还有多少谈得来的朋友,是不是住朋友那里去了。”
“江菲……估计没那么快醒。凝凝的性格别别扭扭,朋友并不多。”
“哎,问问她妈去,也许知道些。”
“水伯母有心脏病,经不起惊吓。”林茗吐了口气,“就为这个原因,江菲才让我装作凝凝的男友,不让她担心。”
“江菲……嘿,我倒不知道她是这么个大好人!”
原智瑜叼起一支烟,蹲在草地边抽起来。
林茗走到他身侧,“可以给我支烟么?”
“呵,你还吸烟啊?”原智瑜递了一支过去,“我怎么瞧你这模样,就不像个有烟瘾的人?”
“有一段时间吸得很凶,后来戒了。”
林茗狠狠吸了两口,深深地吐了口气,又望向十楼漆黑的窗户。
晨光破晓,天边已有了最初的一抹鱼肚白,把远远近近的高楼映出了清晰的轮廓。
不少人家已经亮起了灯,陆续有早锻的人走下楼,沿着几处绿化带跑着步。
原智瑜对林茗为什么吸烟又戒烟不感兴趣,但却不能不理因为他而丢了的水凝烟。
“就是发烧,也不至于连回家的路也找不到吧?就是不想回家,也不至于连个安身的地方也找不到吧?”他郁闷地说:“你瞧江菲那人,就是把她打个半死扔到美国去,也照样能好好地活着回来,说不准还带回一堆打折的美国香水化妆品回来!这水大小姐和江菲的交情不是一点半点了吧?怎么就不学着点,抢了江菲男友搞得比江菲还委屈!没事还玩个失踪,我就不信她还真没地儿去了。我们找了一夜,说不准她在哪里安安心心睡了一整晚呢。”
寻找(二)
“她没有玩失踪,只是不想面对而已。”林茗说着,又掏出了手机。
有的人像海燕,敢于展翅高飞,乘风击浪;有的人像鸵鸟,遇事只会把头深深地埋到沙土里。
不是鸵鸟不敢展翅高飞,乘风击浪,而是鸵鸟早在物竞天择的遥远过去里,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我刚打过,还是关机。铁了心关机,又有谁能找得到?”原智瑜打着呵欠,已经预备撤退了。
水凝烟有自己的行为能力,没有人需要为她的失踪负责,原智瑜也从不是喜欢东想西想把事情往自己头上揽的人。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今天管起江菲的闲事,不就是平白给自己找了场麻烦?
一夜没睡,呆会回家洗漱收拾一下,就该去公司了。也不知中午能不能忙里偷闲找时间休息一两个小时。
原智瑜踏入车中,正要关门离开时,忽然听到林茗在说话,好像电话通了。
竖起耳朵仔细听时,立刻就失望了。
“喂,你好,114服务台么?帮我查一个人的电话。”
“那人的名字叫唐思源。登记的地址应该在白下区一带……”
唐思源?
又是什么人呢?
林茗需要打114问电话,显然不是他的朋友了;难道又是个和那位水凝烟有牵扯的男人?
最好水凝烟跟了这个姓唐的,让林茗赔了夫人又折兵,江菲也出了口气。
原智瑜一边开车,一边幸灾乐祸地想着,胸口憋了一晚上的闷气仿佛散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