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是,又变回来了。
他好像一夜之间又变回了原本那个期望纵横江湖自在快意的阜徵,不曾爱,不曾恨,不曾执着。
然后,东窗事发,德妃一事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阜徵听罢之后,只是无所谓一笑,道:“皇兄,我回府面壁。”
再然后,边关烽烟再起,敌军兵临蓝翎城下。
阜徵闻言,也道:“皇兄,我去平战吧。”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旁人看来他似乎胸有成竹,阜仲却觉得他像是生无可恋。
因为无所依恋,所以什么都不在乎了。
“皇兄,等这次打完仗,我就留在京城了,咱们兄弟俩就和以前一样,振兴玉衡江山!”出发之前,阜徵是这么对他承诺的,然后带着大军打马离开京城,渐行渐远。
站在城墙上的阜仲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害怕,他的七弟明明那么神勇那么带兵如神,是玉衡至高无上的战神,但是此刻,他为什么会有一种他再也回不来的感觉?
……
边关风沙如旧,只可惜人早已不在。
阜徵在最高的城墙上坐了一夜,喝了一夜的滚火球,直到那地面刻满了满满的“慕容桀”三个字,才用内力一个接一个抹平。
天明的时候,他远远地看见了远方艳丽的格桑花开了一地,忍不住飞身而去,在一地格桑花里翻天覆地地找,直到找到一朵八瓣的花苞,才小心摘下拢在了衣袖里带回城中。
却在纵横交错的大道上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往何方。
藏族有个美丽的传说,只要找到八瓣格桑花,就能找到幸福,玩笑之时慕容桀曾道,等他找到八瓣格桑花的时候,他就跟他回家。
现在格桑花已经在他手里,他的慕容,又在哪里呢……
敌军在城下宣战的时候,阜徵披上战甲,走出营帐时,负责暗势力的亲信忽然向他禀告,说是近日里刹魂魔教内乱,偌大教派几乎一溃而散,慕容教主力揽狂澜,一怒之下杀了不少无辜之人,似是在找叛教之人。
阜徵听罢,缄默片刻,拿出一枚小巧印章交给那亲信,“把对付魔教的人撤回来吧,这是慕容的私章……也送回给他吧。”
话音未落,他已经踏上了八重城墙,眺望城下泱泱大军。
旌旗鼓动,战鼓雷雷。
阜徵下令,开城门迎战。
然后,一支箭击穿了他的胸口,以不可思议的力度。
其实那一瞬间他真的不觉得痛,只是顺着箭矢的方向,注视着敌军之中那个有着一双紫眸的男子。
那双紫眸里流露出真真切切的惊讶,似乎也没想到武功高深的武威元帅居然这么轻易被击中。
阜徵用剑撑住身体,忽然想笑,觉得平生能看一回慕容桀目瞪口呆的模样也算不亏。
可是一牵动嘴角,血就顺着唇边汩汩涌出。
他想起了菩善大师的那四个字。
究竟什么是执着呢?
大抵就是,不死,就舍不下放弃这个人吧……
苦吗?很苦啊,可是甘之如饴怎么办?
沉重的身体慢慢滑坐下去,他将头靠在剑上。
最后一眼看见的是那人的脸,老天也算待他不薄,阜徵不觉得遗憾了,他一生都不曾试过这么安稳地闭上了眼,左手重重地跌在血泊里。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死……君且在。
那年所言,当真一语成谶。
战神一死,玉衡兵败如山倒,忠诚的心腹想要冲进来抢回元帅的尸身,但是被一个紫眸魔魅的男子一路斩杀殆尽。
他就这么踏着一路尸骨,站在了阜徵守护着的蓝翎州城墙上。
那个说爱又折辱他至深的男子了无声息地跪在那里,背挺得直直的,到死都没有弯下半分。
慕容桀摩挲着他带着安详笑意的冷凉的脸,忽然觉得心底一片空洞。
阜徵骗他,侮辱他,还险些毁了他的魔教,可是为什么他死了,他一点都不觉得快活?
丁思思拖着滴血的剑,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地道:“教主,指挥教中人反叛的私章已经找到了,在阜元帅的亲信手里。”
“是吗?”慕容桀淡淡道地回了一句话,不知有没有听清,目光只是集中在阜徵的左手上。
那朵染血的格桑花静静躺在那里。
他将已经枯萎的花苞拿在手里,记起很久以前,阜徵总是时不时跑去看格桑花,然后在花丛里东翻西找。
然后一次一次失望,一次一次再去找。
有透明的液体打在格桑花上,一滴又一滴,将血迹都冲刷了下去。
真是奇怪,明明不觉得悲伤,怎么会掉眼泪呢……
慕容桀微微用力地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底红血丝叫嚣着哀凉,表情却是淡漠。
他缓缓收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