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晋去看自家娘亲的时候,连夫人已经因为过度疲累而睡过去了。
宁儿和孙真好奇地围在两个皮皱巴巴的婴儿面前,显得很是欢喜。
连晋待了一会儿便出来了,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对着漫天星光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嘟囔道:“长得好难看……”
后来走出来的宫清再度失笑,站在他身后道:“刚出世的小孩都是这样的,过段时间长开了就好看了。”
连晋狐疑地回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大嫂身体不好,生孩子的时候差点一尸两命,我直接进了产房给她输真气,”宫清耸肩,救人如救火,江湖中人没那么多忌讳,“阿真是我看着出生的。”
“那娘呢?”连晋脸色沉了沉,他自然是闻得到娘亲和宫清身上的血腥气。
宫清拍拍他肩膀,带着安抚的意味,“现在没事了。”
“谢了。”连晋道,眉头还是蹙着。
娘亲出事的时候作为儿子居然不在身边,反而是宫清尽心尽力,他自然是有些懊恼的。
“伯母是我看顾着的,没出大事就好,你谢什么?”宫清按了按他眉间的皱褶,道。
连晋撇嘴,“老子说谢你就是谢你,啰嗦什么。”
宫清看着他。
连晋被他看得不自在,转移话题:“我老爹呢?”
“伯父腿脚不方便,我叫人用轿子去接他了,可能还没那么快回来。”
“哦。”连晋把话题拐回了原处,“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赶回来太急,还没来得及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之前的事,宫清的脸色就凝了凝,“你的书房进贼了,被伯母撞见,伯母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拿走,就拦下了那个贼,丫鬟说那人急着逃,推了伯母一把伯母才会摔倒,等我赶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逃了。”
连夫人身怀六甲,对方急于脱身没有伤她,也害她跌了一跤,动了胎气,当时宫清吓得魂都快飞了,人是他照看着的,若是有个好歹,他也没脸见连晋了。
连晋最近在忙各种事情,宫清虽然可以扮成青六的模样在外行走,但是也并不经常出门,而是呆在连府陪连夫人和孙真宁儿,不过今天连晋出了城去了采石场,宫清就代为送了一封急件到军营,不然也不会这么晚回来。
“贼?”连晋觉得又是怒又是莫名其妙。
且不说连府两袖清风,就算真的是家财万贯,那贼也不至于天没黑就来偷东西了啊!
“我查过了,他翻的都是文书,不是普通的贼。”宫清道,“有没有丢什么你比较清楚,回头去看看吧。”
连晋奇怪了,“我书房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些文书也只是一些日常军务。”他自己有自己的元帅府,重大的事情都在那处解决……等等,想到元帅府连晋就蹙了蹙眉,“帅府里……”
宫清按住他欲站起的身子,“我叫白九去看了,有事他会回来通知的。”元帅府防守严密,应该不会出问题。
连晋松了一口气,“还是你做事周到。”
宫清看出端倪,“有招祸事的东西在府里?”
连晋挠挠腮帮子,“无非就是兵力布置边防布局之类的呗……”说到一半顿了顿,脸色微变,低声吐出几个字:“北边关军粮的运送路线。”
宫清愣住。
连晋看着他,“说到最近最重要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件了。”
北边关就是在凫黎关那一带,三十万驻军,三个月的,由此便知那军粮的数量之庞大了,左阙亲自督责,户部已经在清点粮单了,武举事了之后就会运去边关。
宫清皱皱眉,他自然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而且连晋做事是出了名的不循常规,如果有人真的想打那批军粮的主意,没有路线图根本就是白搭。
“要不我回府里走一趟?”他道,说着就想走。
这回轮到连晋拉住他了,“不是说白九去了么,真要丢了你去也没有用,等消息就好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就笑了,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连晋侧坐在栏杆上反手枕着脑袋,靠在柱子上,望着天空的星辉熠熠,“你说,两个小鬼的百日酒在府里摆还是去军营摆的好?”
看着他吊儿郎当的姿势,站在他身旁的宫清也卸了力,倚在他旁边,“还早着呢,你想得太远了。”
“嘿嘿,现在开始准备嘛,老子的弟弟,百日酒自然得风风光光~~~”连晋偷笑两声,一副刚做了哥哥的炫耀傻样。
宫清懒得理会,任他傻乐,目光望着回廊外的星空。
晚春未去,初夏将至,一地风景正好。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走形
汤药里面掺杂了很多定神安眠的药物,但是阜远舟始终睡得不太安稳,虚弱的身体也抵不过凶猛的药力,只能在半梦半醒之间浮沉。
他似是回忆又似是梦见了很多东西,和母妃在冷宫里相依相伴的日子,被乱棍打死的忠心耿耿的婢女,慕容桀看着他或阴鸷或癫狂的眼神,苏家废墟前的杏花似血,山间木屋中垂眉沏茶的忧郁男子,长白山无边苍茫的风雪,小镇子里破旧的算命摊子,然后呢……然后是什么?
牡丹丛中小小年纪却一身孤傲的白衣少年,生辰之日那人沉默递来的一碗长寿面,将他举荐给江太傅时一句清清冷冷的“此子必成大器”,抵足而眠时少年卸下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