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有可能……
陶冶的物资贮备仓库位于巴黎市区东北约二十公里处。是一个巨大的钢架结构的简易仓库,面积很大。之所以设在这里,是因为它地处城郊,租金便宜。不仅是陶冶,许许多多的中国商人包括法国人自己,都在这里租借房屋,存放物资,使这里成为一个商人仓储集散地。
这里的居要是非洲和移民,信奉教。法国政府一直寻求的种族、民族和文化的同化政策不仅没有使这些移民认同,反而加深了他们之间的对立。特别是法国大城市与周边郊区贫富、治安、就业上形成强烈落差,社会阶层间的裂痕不断增大。高人口密度、移民众多、和高失业率使这里成为贫困、犯罪、吸毒、被遗忘者和被损害者的代名词,当然也是警察关注的治安高危区。
一天,几名警察到这里调查一起未遂抢劫案,对三名青少年移民进行问讯,他们不但不配合,反而撒腿就跑。慌乱中躲进一个变电所里,结果都被电击,其中一个重伤,另外两人当场死亡。
这是一场意外。但就是这场意外,导致了上百名以及非洲籍移民的抗议活动,引发了法国政府治安官员的强硬讲话,巴黎骚乱由此拉开序幕……
开始是垃圾筒被点燃,这足可以看出是一些青少年的泄愤行为。
接着便是汽车被点燃。
接着便是房屋仓库被点燃。
接着便有居民和警察遭袭受伤——事态严重了……
阮非若回家的行囊已经收拾好了。他本来不急着回去的,因为他想验证自己的判断究竟是对是错,事情的发展正在向他预测的方向行进:屠大成拆借资金给飞天,飞天的仓储量一天天增加,销售的货款也不再回流,下一步,便是屠大成宣布广厦破产,再下一步,便是陶冶宣布飞天经营不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屠大成夫妇移居法国……
他很早就把自己的预感告诉父亲了,可是阮刚不以为然,你明明知道他的勾当,却不能阻止,待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即使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又有什么用?中国,这就是你搞经济体制改革的初衷以及必须付出的阵痛和代价吗?
他要回去了,他必须回去。这不仅仅从陶冶的眼神里看出他在这里已经成为多余的人,而且冷雨萍在等他回去。她究竟怎么了?
除了负责柜面销售、送货人员之外,他们巴黎办事处还有四个人,两人一组在仓库值班,阮非若和陶冶一组,值完今晚最后一班,他就解脱了,他的机票是明天中午十二点,届时他就可以登上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所爱的人翘首以盼的归途,他是多么盼望那个时刻啊!
“要回国了,有什么感想?”陶冶问。
“高兴,又要回到祖国的怀抱了。”阮非若笑道。
“扯蛋,”陶冶也笑了,“说真的,你要是回去了,我还真想你。”
“想我?没看出来。”
“其实我也希望你呆些日子再走的。”
“呆些日子?那岂不搅了你们的好事?”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能搅了我们的事?”
“那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多呆些日子?”
“因为你碍事。但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私交和友谊。”
“快。那为什么又希望我呆些日子?”
“一方面是你的小脑袋瓜子真灵,经常听你的言论长见识;另一方面这里的青少年正在跟警察玩老鼠戏猫的游戏,他们用手机相互联系,通报警察的位置,实行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的战术,以纵火的方式发泄内心的不满,说不定什么时候麻烦找到我们的头上。所以多个人就多份帮助,多份安全。”
“看出来,你讲得都是实话。我也跟你说句真话。你这人也挺不错的。”
“下面是不是要转折了?”
“没有转折。”
“没有?那我果真是个不错的人?”
“你能感觉到你是个不错的人?”
陶冶点了阮非若一下:“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呵呵。”
“你知不知道你只是个傀儡?”
“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那么得意?”
“我为什么要消沉?至少我现在在舞台上,聚光灯围绕着我,成千上万的荧光棒向我挥舞,我为什么不得意?”
“你想过没有?哪一天屠总和陶总会剪掉你身上所有的线头,让你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
“想过。”
“那你还得意?”
“你知道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看来你还真有点思想。说说你的楼台?”
“你爸在银行对不对?”
“没错。”
“那他接近钱的机会比乡下的老农民如何?”
“当然不言而喻。这里的‘喻’是明白的意思。”
“即使他离开了工作岗位,我相信他的钱远比农民要多得多对不对?一个在赈灾粥棚里熬粥的人总是比那些饥饿不堪的灾民要好上多少倍。什么原因?就是因为他靠食物近!你把我比喻成一个傀儡,我并不反对,但我自己有个让我更喜欢或者是更贴切的比喻:我何尝不是让他们变成一匹马,我骑在他们身上,等他们想把我甩掉的时候,我已经离目的地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