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晗雪又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抵着冷硬地面,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悲,却莫名带了丝绝然的气息:“多谢灵佛开恩!”
千晗雪仗剑站起,深呼吸道:“凡女听说,佛生万象,万象皆皆不得辨。凡女生怕受色相所蒙蔽,白费时间,故自愿以心为目,寻出真相。”
说罢她自举长剑,端于眼前,屏住呼吸割破双目,溅出的热血如若宣纸之上一笔擦花了的流红丹朱,艳煞旁人。
那一套手法干净利落,千晗雪本人却是一声不吭。
眼睛认不清的东西,也就只有凭靠一颗真心来辨别了,这是下下之策。
白悠兮被吓得用手捂住嘴巴,身子抖了几下,似能体会到那凡女的切肤之痛。
千晗雪扔掉手中的剑,“呲”一声撕下裙边衣料缚于双眼,一秒不曾迟疑。
她毕竟是太坚强了,坚强地闭口不喊疼。
她已将诸佛座位处所牢记于心,抬手在空中小心翼翼地摸动着,双腿一步步跟着挪动。
无妄殿中似是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谁都不知道此女是受了多少磨难前来寻人,也没有人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决绝之事,只是谁都想知道的是,那个让千晗雪不顾性命前来寻找的人究竟是谁。
而白悠兮的第一直觉是,必是哪位佛游历人界时不小心惹了什么风流债,现在讨债的送上门来,那位藏于真相背后的始作俑者想必也无颜再面对这满天神佛了罢。
只是苦了这位真心之人。
但凡提到痴情真心,白悠兮脑子浮现的常常是青媚狐死前那一笑,那青簪寄情却终归无所得的一笑,令人揪心也令人发指。
有些注定求而不得的东西,为什么人人都要舍生忘死地去求?
如此不自量力,最后都害苦了自己。
白悠兮感慨之时,那凡女千晗雪已经定定站稳了脚跟,面对群佛环绕的一片池中的一朵业火青莲,业火燃燃不灭,红莲凛然盛开,唯独那朵黯淡青莲,半红半青,上头的业火也烧的最烈。
佛殿间的业火,是用来涤荡罪孽之身的。
而此时那炷香不过燃了三分之一。
耳尖听清旁边一位佛惊呼一声:“竟是尚在涤尘的罗涅!”
千晗雪唇角微扬,双臂伸入业火池中,指尖触着那朵六瓣青莲,小心翼翼仿若珍宝,而业火竟然没有伤她分毫。
那是无罪之身,至善灵魂。
“尘哥哥,阿烟前日托梦告诉我,说是医馆的扶桑花开了,红得像云霞一般好看,你跟我回去,我们一起去看,你说好不好?”
红衣女子双膝微曲,将半高池中那朵青莲搂至臂间,靠着半面脸颊,呢喃着颤抖着,从眼角流出的泪水一并血水滴滴缀落于池中,掷水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