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殿中,诸佛身披平金纯绣五色袈裟,一派神情容和,伴于身侧的小沙弥却是个个伸长了脖子往殿门口看,起了喧闹声,自然是扰了这佛门清净地。【】
众人盯着那红衣凡人许久,看着她一身破烂衣裳有些衣不蔽体,又浑身是伤,心中一阵惊骇,复又生出满腔疑问。
一个人界女子,是怎么跑到这神界浮屠山的?
白悠兮躲在自家师父身侧,瞅见兰陵神尊那藏于白缎宽袖中的手指掐了掐,也不知是算出了什么惊天骇闻,但见他微叹了口气,念了一声罪过,端起一边已经凉了许久的茶水抿了一口,继而持观望态。
白悠兮好奇,便挡手在嘴边问了一句:“师父,那女子是谁啊?”
兰陵抬眼望了望小徒弟,沉声道:“佛门之地,不得多言,”复又缓缓,“你稍后便知了。”
白悠兮便只好老实站着,但见那女子已踉跄走到首座灵佛面前,似是撑了许久的一口气终于得了松缓,弯膝跪地时,整个人都似神志不清的酒鬼一般匍匐在地上,剑刃上的血自门口一路拖到佛座之前,似她如火红衣曳地一路留下的残印。
她重重磕了个头。
灵佛盘坐于莲座之上,高她太多,那女子便如一抹轻飘飘的软红,匍匐在地。
诸佛不解,议论纷纷,首座灵佛皱着的眉头也一直未松开,便开口问道:“座下凡女,你为何人?来我浮屠山内,又为何事?”
“神佛在上,凡女千晗雪。”女子额头磕在地上,一直未曾抬起,嗓音沙哑,“凡女命如草芥,历七七四十九道道天雷、过三千弱水而来,只为来寻一故人,求佛祖成全。”
“你要寻的是何人?”
女子抬头,一张脸似鬼非鬼:“叶梵尘,我来寻的人叫叶梵尘。”她语气强硬,却偏偏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言语间软了几分。
首座灵佛思虑一番,道:“我浮屠山并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区区凡人,竟敢擅闯神界,扰我佛门清净,究竟有何目的?”
“凡女冒险来此,并无所求,只盼能寻到我故人,以了前缘。”
座下女子倔强昂着头,满座皆疑。
“灵佛,”兰陵发话了,“浮屠山连接人界五念崖,崖头天雷无数,凡人之躯又怎么挨得过?况那三千弱水鸿毛不浮,这一介女子,又是怎么过来的?”
灵佛摇头:“昨夜听闻山下守山弟子传信,说是有位女子落难山脚,又是手无缚鸡之力,这才将她救了下来,未曾想她……”
座下护法已怒,正要将那女子架出殿门,白莲神女适时喊道:“且慢。”
神女走下座位,站到那女子身边。
那千晗雪已是面色惨白。
白莲神女不卑不亢:“灵佛在上,且容本神女多说一句,此女凡体亏虚,似是方滑胎不久所至。区区凡女不顾天谴,披荆斩棘而来,又丢了孩子,必有头等大事,不如就由我来替她求个情。灵佛向来心疼芸芸众生,见不得瘟疫亡魂肆扰人界,那么也应该心疼此女腹中未出生的孩子吧。”
千晗雪低头,放在两膝边的拳头握得紧紧,那头杂发笼住了她面目全非的容颜,却没有盖住她双目中层层叠叠涌上的泪水。
“既然神女有意求情,我佛慈悲,悲悯苍生,也并非铁面无理,有意泯灭人性。此事虽有蹊跷,但凭她凡胎,着实也做不出什么来,我便容她一炷香时间,让她来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