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月之後,有人约了燕归休去金陵游湖。
游的秦淮河,一艘雕饰华美的画舫,里面靠窗之处摆了酒席,除了燕归休和他带来的小厮小安之外,还坐著四五个年轻人,几名美貌女伎在边上或歌舞、或斟酒服侍,这几名年轻人都是燕归休的朋友,这日约好了一起来寻他。
有人悠悠喝了一杯酒,道:听说你这边近日有些趣事。
燕归休横了边上一名笑眯眯的青衣少年一眼,道:什麽趣事那青衣的少年名叫叶雨牧,是他表弟,前几日来了一趟头陀岭,今日这些人便聚集起来一脸看笑话模样,不消说,是这小子出去乱嚼了舌。至於这正跟他说话之人,名叫关山,苍剑派掌门的关门弟子。
关山道:听说你为了个谁把人都送走了,结果却是被对方摆了一道,害得你只好用强留人
叶雨牧敲著筷子道:表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强扭的瓜不甜,何况以你我身份,居然要用强,你也不怕人笑话
边上几人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燕归休冷冷道:谁说的我是用强
叶雨牧啧啧摇头,道:人家都自动淘汰了,难道还是他自愿留下不成
燕归休顿了一顿,淡淡道:当年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叶雨牧道:当年是当年,当年人家确实对你死心塌地,如今麽说到此处,嘿嘿一笑。
燕归休又停了一停,冷笑道:不过欲擒故纵罢了
叶雨牧一翻白眼,不说话了。
关山道:哦原来如此不过你既知他是欲擒故纵,还非要留他,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燕归休道:欲擒故纵人人都会,巧妙各有不同你们不觉得他比旁人做的都有趣些麽
他站起身来,道:月色正好,我去赏月。提了一壶酒,径自走到船头去了。小安亦步亦趋地跟出去。
一桌人静了片刻,关山压低了声音,疑惑地道:欲擒故纵这我可真看不出来这凌尘玉有这手段
叶雨牧撇撇嘴,道:听他胡说狗屁的欲擒故纵,他死鸭子嘴硬罢了等著罢,迟早栽个大跟斗
旁边一人嘿嘿笑道:是不是,咱们明日自去瞧个究竟
众人轰然应是。
呼喝饮酒,闹了大半宿,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都起了身,果然跟著燕归休往紫金山头陀岭而去。燕归休明知这些人所为何来,一则不好拒绝,二则心烦意乱之中也无心理睬,便任由众人跟随。
等回到移山居,正是中午时分,燕归休吩咐人准备酒席。叶雨牧捅了捅关山。关山咳嗽一声,道:你那位小情人,我们都想见一见。叶雨牧跟他不同,当真将燕归休得罪了狠了,他躲不得一世,大可躲他三五年,叶雨牧是他表弟,可躲不成。
燕归休也不推脱,道:小安,去叫他。
小安便地跑去了。
凌尘玉又拿著那棍子在练枪,一招一式,都沈稳凝练,短短时日,已经渐具大师风范。
但小安自是看不出来,擦著汗叫道:凌少爷,少主传你,快些收拾了过去。
凌尘玉收了棍,却半天没有动作。燕归休传他,无非是要将他弄上床,但此时可还是大白天
小安翻著白眼道:还磨蹭什麽少主来了几个朋友,等你去伺候呢机灵点儿,别叫少主失了颜面
朋友凌尘玉心下迟疑,既是朋友,自有仆从伺候,怎麽来叫他
小安噗嗤一笑,道:是来瞧你来了,快些儿罢,小心著些伺候你那些小心思,当人不知道呢,我劝你不要欲擒故纵过了头,小心弄巧成拙
这小安既懒且笨,还最会仗势欺人,除了是自小跟在燕归休身边,通身没一样好处,但有一样,却对燕归休最是愚忠,有一天燕归休若说屁是香的,只怕他也会点头称是。既然昨夜燕归休说了凌尘玉是欲擒故纵,他自然也深信不疑。
凌尘玉一呆:什麽欲擒故纵
小安撇嘴,一脸不屑:哼,还不认,少主早知道了
凌尘玉静静地看著他片刻,蓦地里笑了起来,道:是啊,真是,少主怎麽居然知道了我还想著,还想著还想著什麽他什麽也没想。折腾得死去活来,却原来,燕归休都只道他是在欲擒故纵欲擒故纵
他哈哈笑了好一阵,笑得浑身都在发抖,又笑得咳嗽起来,摇了摇头,对小安笑道:你先过去,我换件衣服便去。
小安见他承认,大是得意,道:快些转身通通通地跑走。
凌尘玉看著他远去,才又低了头,拿手捂著嘴咳嗽起来,到终於咳停放手,手心里一片猩红。
他怔怔地看了片刻,苦笑一下,倒茶漱口,提水清洗自己,仔细弄清爽之後又换了干净衣裳,这才慢慢地往燕归休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