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休垮下脸。
凌尘玉道:属下说过,等少主将人遣散了,便好好想一想,今晚想好了,明日才可以告诉少主。
燕归休登时又欢喜起来,道:是了,你今晚好好想一想。
凌尘玉嗯了一声。
燕归休道:那我先回去了。他心里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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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不舍,但两人说了这麽一会的话,那帮子师兄弟已经开始探头探脑,明明在偷看又竭力掩饰的模样看得人心烦意乱,他虽然不怕人嚼舌,凌尘玉日日跟这些师兄弟一起,却总得顾忌一二。
凌尘玉点头。
第二日他同往常一样来到练武场,在大比开始之前认真练了一次枪法,燕归休到来之後,大比开始,他也同旁人一般站在边上认真观摩。谁也不知道,这已是他最後一次出现在这练武场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比试终於轮到了他。
他仍然用的是碧血枪,燕归休便也用了剑,站在他对面,满脸都是温柔笑意。他已经盘算好,最少让凌尘玉接到一百招,两人便可以去金陵城里呆上两日,好好弥补一下这一年的空缺。
场上安静下来。虽然人人都知道两人今时不同往日,这一回想必不会再如斯惊心动魄,但上一战余威尚在,凌尘玉的手一握住碧血枪,人人便不由自主地心中一凛,不敢再随意说话。
碧血枪带著刺耳的尖啸声毒蛇般钻出,枪影霍霍,直向燕归休攻去。
燕归休长剑递到一半便收了回来,在身前舞了个水泄不通,竟是个只守不攻的架势。
边上人等面面相觑,心道便是要放水,好歹也不要一开始便放
但只有燕归休才知道,他虽然一开始便存了个放水的念头,这几招却本不是故意放水。凌尘玉这几枪看起来不如前番来得霸道凌厉,然而绵绵密密,每一枪都使得无懈可击,恰到好处,在在都显示出他对枪法的掌控已经炉火纯青。他不是不想反攻,而是一时之间,本找不到反攻之机
这时他才想起上一回凌尘玉击出的最後一枪,心中恍然,这几日凌尘玉的枪法必是有了真正的突破,自己便是不故意放水,只怕他也能轻松撑到一百招他想通这一节,心中顿时一松。昨日他跟凌尘玉说道要让他接到一百招,凌尘玉分明是不高兴的,并不愿自己放水,既然他有这本事,那麽自己便跟他公平公正地打一场
他武功毕竟远在凌尘玉之上,过得七八招,便找到了凌尘玉枪法中的一处细小破绽,长剑一抖,直刺了过去。这一个破绽微乎其微,绝对不足以让他就此奠定胜局,但至少能让他改变目前只守不攻的局面。
这一战,和两人的上一战几乎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从开始到结束,它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燕归休开始反攻的时候,众人已经从一开始的认为燕归休放水,到终於明白凌尘玉的枪法确实进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然而就在人人心头不由自主地涌起期待,期待这一场很可能是势均力敌的一战之时,情势却急转直下。
那一剑刺到凌尘玉身前一尺之时,凌尘玉长枪回收,迎上了这一剑。这本来是很好的一招,枪长剑短,挡住剑势之後顺势一甩,枪尖便能直刺燕归休面门,再度反守为攻。
但事情却偏偏出了差错。其实也不过就是出枪角度稍有变化而已,然而高手过招,出手角度稍有不同,结果便会千变万化,只因这细微的角度变化,这一枪便由挡变成了斜压,而且是压在了剑锋上。
本来这也没什麽,碧血枪柄乃是紫檀木所制,坚硬异常,只要燕归休不存心使出内力削他的枪,便绝不会有问题。
燕归休当然不会存心要去削他的枪,但凌尘玉自己却存了心。枪剑相接的一刹那,燕归休只觉剑上一股大力瞬间传来,他还没想明白这是不是凌尘玉的新招式,便听得极轻的噗的一声,紧跟著是叮的一声,碧血枪居中而断,落下地来。
凌尘玉往後一跃,抛下断枪,躬身道:属下输了
燕归休慢慢收回长剑,定定看著对面的凌尘玉。他又赢了,而这一次,大概十招都没到。
这最後一招,表面上看来,是他抓住时机致命一击,而凌尘玉仓促防守,以至失手落败。但观看的人虽然看不清究竟,却人人都知,他绝不会去削凌尘玉的枪,哪怕真碰上了,也必定会放水让他过关哪怕是瞎子,也看得出凌尘玉是故意落败
他慢慢走过去,用只有对面的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为什麽
凌尘玉道:昨晚属下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已经不可能再相信少主的什麽真心。
燕归休道:昨晚
凌尘玉微笑不答。
燕归休一字字道:你早已做了决定。他顿了一顿,冷笑一声,道:临走之前,还能骗得我遣散所有人,闹一场大笑话,此刻你心里,想必十分得意
凌尘玉仍是一笑。
自动淘汰,他确是早已做了这个决定,但骗得燕归休遣散所有人,却是临时起意。
上一次大比,他一则已经决意离开,二则实在受逼不过,一时发狠,跟燕归休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要在离开之前让燕归休明白自己也没那麽好欺负谁知燕归休不单不明白,反而趁他夜里受刑之时,强行对他做了那禽兽之事
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有谁能明白那一夜他心中的愤怒和绝望
他曾经对这个人献出他所有的真心,後来却连同尊严,被人践踏一地。
心若死灰的感觉,这世上真正尝过的人,大概不多。他好容易熬了过去,这个人却还嫌不够似的,非要再践踏一遍
然而即便如此,他原本也打算咬牙忍了,只盼十日之後再次大比,自己故意落败,便能远远逃开这个人,从此再不相见,也就是了。
但燕归休却不肯放过他
骗燕归休遣散所有人,这样的事,原本是他本没想过、也不敢的。然而那日他伤愈之後,燕归休便迫不及待地命他过去,极端愤怒之中,这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正所谓,恶向胆边生。
但这法子他原本也只是姑且一试,并没料到燕归休居然会真的愿意为他如此。原本他是想,若是他不肯,自己也可以此为借口,平安熬到下一次大比。
但这些话此时自不必跟燕归休说出,他欺负了自己这麽久,这麽一点小小报复,不过分
两人说得几句,场边已有长老起身道:凌尘玉,你可是已经三场不合格事情已是确然无疑,但这事又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一时人人都觉如在梦中。
凌尘玉回转身来,恭恭敬敬躬身一礼,道:回陈长老,是
陈长老踌躇道:按照教规他摇了摇头,道:你连续三场不合格,按照教规,便不能继续留在此处,至於往何处去待长老们商议後再定,你先下去罢。
凌尘玉又施了一礼,应了声是,退出了练武场。
陈长老眼望燕归休,道:少主,还有两场比试,请继续。
燕归休眼看著凌尘玉一步步走出去,呆呆站立许久,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