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慧娴睁大的眼睛里滚出泪水,十分浑浊,我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似乎一滴血。
她听到的话彻底摧垮了她仅剩的骄傲,她发现自己握住的得意,不过是别人最不耻的东西,她那样厌恶每一个妾室,她一味认为自己很清高,为了维持她的清高,为了让穆津霖区分开那些低贱的骨rou显出尊贵感,她已经忽略掉自己做过什么。
可她忽然发现,她甚至还不及这些人,她和她最恶心的齐良莠才是一样的人,都为了利益不惜对孩子下手,可齐良莠从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尖酸刻薄任性刁钻,她光露裸展现出她的贪婪*,她的目中无人,而褚慧娴还在装,装给所有人看她的高贵典雅,慈祥温和。
她掌心攥着的佛珠在她的无力颤抖下脱离坠落,掉在地上,“被男人宠坏的你,当然不知道我这样女人的苦。”
她伸出手指着房门上挂着的一面镜子,她不说话,就那么指着,我明白她什么意思,我起身走过去摘下来,递到她手中,我没有落座,而是站在她面前看她。
她对我说,“我用茶杯玻璃瓷碗和屏幕都照过自己的脸,唯独很久不用镜子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语,她扯了扯干涩的chún角,“因为镜子太清晰了,丝毫不掩饰脸上的瑕疵与缺陷,我宁可欺骗自己,我就像那些东西模糊照映出来的面容,平整光滑,温柔细腻。和你们没有半点区别,只是头发白了,除此以外我还是四十年前刚刚遇到老爷的那个我,让他也怦然心动过。苍老是女人最大的劲敌,是爱情最畏惧的东西,让所有喜欢荡然无存。”
她说着话喉咙开始哽咽,越来越浓烈,几乎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看着自己丈夫把什么好东西都捧到她手中,我只能每个晚上在房间里等,不敢关门,也不想关上,就那么眼巴巴等他路过,明知道他不会进来,他是奔着另一个女人去,可却不甘心,揣着最后一丝幻想,想着他万一看到了,可怜我,忽然改变主意呢?”
她说到最后眼眶更红,止不住的眼泪砸下来,每个字都让我心酸。
“从惜蓉之后,宅子里来来往往的太太就没断过,她之后还有一个三太太,后来在保镖协助下跑了,逃到外省,老爷怕被人知道家丑笑话,也没有找过,她算最幸运的,没有在这高墙之中凋零苍老,去过她最想要的生活。
之后就是齐良莠,沈碧成,还有你,还有这宅子里没完没了被穆锡海看上的小佣人。这些脸孔啊,一个比一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