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也不怕,我看着她,她看着自己满是wū泥的脚趾。
我忽然觉得很好笑,和那些如狼似虎的人相处久了,跟一个疯子在一起我竟会感到无比平和安宁,她不会将我生吞活剥,也不会设计陷害我,她只是个想要吃饱穿暖的可怜囚徒。
在我注视她时,她忽然拿起瓶子倒了一点水在地上,然后从干草垫下捧出一把石灰,泼在水里搅泥巴,她一边玩儿一边笑,笑声有些沙哑,我看着她迅速被泥巴遮盖住皮肤的手,脏兮兮的黏作一团,我抓住她手腕制止她,她哭丧着脸要打我,我赶紧松开,她这才安静下来。
我总觉得沈碧成很奇怪,支撑这个设想的是穆津霖和齐良莠引人遐思的两次对话,他暗指她做了亏心事,丧尽天良天理不容,她每次的嚣张都在他提点这方面时戛然而止,而大太太的保姆警告我不要chā手沈碧成的事,我问她为什么,她又不说,眼神躲闪沉默。
我看着被沈碧成搅得稀巴烂的水泥,试探问她,“你还记得穆锡海吗。”
她没反应,脸上笑嘻嘻的,我又问她,“你还当三太太时,是不是一直被一个叫齐良莠的女人欺压?”
她仍旧毫无反应,不过她脸上的笑容收了许多,她像是要哭,因为一滩泥被她不小心拨到了远处,她想爬过去抓回来,我死死按住她肩膀,“荷包,你还记得小荷包吗。”
当我提到沈碧成那个夭折的儿子*名时,她爬行的手指忽然顿了顿,我敏捷捕捉到这个细节,我顾不得脏,惊喜握住她的手,“你是不是没疯?”
第61章 不腻
“你是不是没疯?”
我喊出这句话后,空气内瞬间死寂下来,沈碧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削瘦单薄的身体在我眼中被放大到无数倍,连一丝细节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顾不得脏兮兮的地面。也顺势趴在地上想要看她的脸,人的表*的笑容人的眼泪都可以作假。唯独眼神不会。唯独惊慌不会。
可我在趴下的同时,她忽然间像疯了一样,坐起来歇斯底里的晃动摇摆身体。凌乱的头发遮盖住脸庞,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喉咙里不知道在嘶鸣什么。非常的凄厉绝望。在漆黑昏暗的地下室显得特别瘆人。
我不顾一切抱住她,避开了身上遍布的伤痕,环住她肩膀。我不断安抚她。问她是否想起来了。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我会尽力帮助。
她趴在我怀中哭了很久。久到她几乎要在这样的痛哭中睡过去,我低头将她脸上的头发重新拨弄开。我轻轻喊她,三太太。
一个濒临发疯但还没有疯到极致的女人,她也许记不得自己名字。记不得自己过去,但她一定记得她最悲惨最不愿回首的时光,因为那段时光她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而沈碧成最绝望的日子就是她在穆宅做三太太的时候。
她于我怀中动也不动,我用手指为她拭去眼角泪痕,我小声说,“你是不是在忍辱负重,可你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时间久了你不想疯也会把自己bī疯,这个宅子里的人都太冷漠,她们不会可怜你,不会帮助你,你永远见不到天日。”
我将她从我xiōng口推开,两只手捧住她的脸,盯着她惊慌又呆滞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你是不是还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