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蝇般乱找,也不知怎么想的,往山顶的云池亭走去。
还未攀到山顶,遥遥见竹亭内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我长吁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却见狐狸侧头向瑶瑶说了句什么,瑶瑶竟跪了下来。
他二人此时正背对着我,我将脚步放得极轻,快到竹亭时,狐狸竟然也跪了下来。
我微微一惊,觉这种时候不好再上去惊扰,又怕退回去的脚步声会惊动狐狸,只得将身形掩在一丛灌木之后。
狐狸洒下一杯酒,再握着瑶瑶的手,二人一起向西南方向磕头,三个头磕罢,瑶瑶扑到狐狸怀中,放声大哭。
她哭得那般伤心,让我也鼻中酸涩难当。狐狸紧紧抱着她,不停抚摸着她的乌,低低地说了句:“瑶瑶,别哭了,你娘在天上听见了,会以为舅舅没有照顾好你。”
我无声地张了张嘴,原来狐狸竟是瑶瑶的舅舅。可他为什么让瑶瑶在众人面前叫他叔叔呢?我隐约觉得不再适宜呆在这里,可此时狐狸已侧身对着山路这边,我一退出便会被他现,无奈下只得将身子缩成一团。
瑶瑶抽泣道:“舅舅,娘真的能听到吗?若是她真的能听到,会因为心疼,回来看我吗?”
狐狸无言以答,面上露出痛楚的神色,良久,才轻声道:“瑶瑶,你爹娘是要再世为人的,若是因为听到你的哭声,过分心疼,他们有了牵挂,来世也不会开心。”
瑶瑶慢慢地止了哭泣,狐狸将她抱得很紧,声音低沉:“瑶瑶,你等着,舅舅一定要让你亲手杀死田公顺,为你爹娘报仇!”
瑶瑶不停点头,哽咽道:“舅舅,您吹临江仙吧,娘以前最喜欢唱这个,说是您作的词,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您。”
笛音幽幽切切,自云池亭丝丝缕缕地送出去,送与长空万里、飒飒北风。
直至笛声歇止,狐狸牵着瑶瑶的手远远而去,我才移动麻木的双腿,在北风中怔然许久,回到小木屋,又坐在床边久久愣。
寨中人员日渐增多,灶下人手明显不够,我便向狐狸提出,轮流派野狼前来为灶房挑水,狐狸没有犹豫,应了下来。
一个月之后,终于轮到了那个许老六。
远远地见他挑着水从水塘方向走来,我提着几串腌萝卜走出去,要挂在廊下的铁钩上,待他走近了,我手一松,萝卜串掉落在地。
我“啊”了一声,许老六也机灵,忙放下水桶,帮我将萝卜串捡了起来。
我连声道:“许兄弟,多谢。”
他一愣,似是没想到我居然能叫出他的名字。我又踮着脚去挂萝卜串,见我挂了几下没能挂上去,他忙又过来接过,讨好地笑道:“大嫂,我来吧。”
见他将萝卜串挂好,我笑道:“太谢谢许兄弟了,难怪你大哥以前夸你虽然惫懒一些,人却是相当好的。”
许老六顿时一阵激动,涨红了脸,半晌方哽咽道:“大嫂,大、大哥真这么说过?”
我叹了声,道:“是啊,你大哥那段时间,经常和我说起寨中的兄弟,他把你们都当成亲兄弟一般,说起你时,我印象犹为深刻——”我露出伤感的神色,转身要进灶房。
许老六挑起水桶跟了进来,将水倒进水缸后,搓着手好奇地问:“大嫂,大哥怎么说的我?”
我装作回忆的样子,微微笑了笑,道:“都是好话,说你心好。不过你大哥也骂你有点惫懒,经常支使人家跑腿。好象——对了,好象说今年有一夜,有蒙面人深夜求见,你得了人家的十两金子,却懒得跑一趟,还支使别人上去叫的他。”
说完,我眯眯笑,轻声道:“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许老六面上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呆呆道:“原来大哥知道我收了人家十两黄金。”
我的心瞬时呯呯而跳,似要跳出喉咙,也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飘在半空之中:“你还以为你大哥不知道啊?不过他很在意你这个兄弟,反正金子是人家自愿送的,就让你当私己钱,也没什么大不了。”
许老六走远了,我身子一软,倚在了门框上。
江文略说的是真话,这一切,真的都是他的安排。
我的心象溃决的堤岸,蓄积了快一年的洪水奔腾而出,河床内竟似一下子放空了似的,仅剩下杂生的水草和深深的淤泥。
我无力地依着门框,一年来的辗转难眠、痛楚难当,为的并不是罗婉的狠毒与江家的无情,为的是他对我的不信任,是他要亲手将我烧死的决绝。
却不知,这份痛的背后,原来竟是这样的真相。
可彻底知道真相的这一日,亘在我与他之间的,是今生今世再也无法越过的鸿沟,是再也无法回头的荆棘之路。
邓婆婆抱着早早过来,早早在放声大哭,我冲上去将他抱住,紧紧地抱在怀中。
夜深沉,我仍然在黑暗中睁着双眼,怎么也无法入睡。忽听到窗外传来一缕笛音,我心中一动,见早早已睡熟了,便披衣下床,轻轻拉开房门。
远处,松树下,狐狸的身影如青松一般挺直,似是听到开门声,他回头,遥遥地向我招了招手。
初春的夜十分清寒,我呵着热气走到他身边,道:“六叔怎么还没歇下?”
“睡不着。”狐狸微笑道,又握起笛子,婉婉转转地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