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鼓点声,我腹中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竟撑不住身子,斜靠上鼓面。
瑶瑶停了敲击,我急忙撑直,扯出一个微笑,她便不再看我,再度敲响战鼓。
腹中疼痛一阵甚过一阵,我冷汗直冒,眼前黑晕,只能紧咬着牙,继续敲着战鼓。疼痛如浪潮般排山倒海地袭来,我已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战鼓还是山峰,只凭本能一下下地敲击着。
正在我再也无力支撑之时,邓婆婆和那瘦高个在哨寨下跳跃着嘶声大叫:“来了来了!永嘉军来了!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我手一软,鼓杵啪然掉落。
我竭力睁眼,东面,数千骑卷起狂风,踏破积雪,如一条巨龙般呼涌而来。我甚至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当先一骑那人的身影,也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他身后铁骑挥舞着的旗帜上,斗大鲜红的“江”字——
我陷入无边无际的疼痛中。
瑶瑶似在我身边大叫,接着是邓婆婆和那瘦高个的叫声,再接着屈大叔赶来了。
我听见自己的叫声,我很羞于出这样的呻吟,可是太痛了,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似有什么东西在我腹腔内用力刮扯,扯得我只能倒在地上,渐渐意识模糊。
屈大叔在我耳边大叫:“夫人你挺住!要生了!”
要生了吗?我仰面望着空中浓重的霾云,眼角慢慢渗出两行泪水——
孩子,你要选在这个时候降临这个苦难的人世吗?
屈大叔在叫:“快把夫人抬回山寨,她早产了,不能在这里生啊!”
纷乱的脚步声,如潮的人声,刀绞般的疼痛,模糊的云朵——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我已不再活在这个世界,我的灵魂似乎已飘在半空,冷冷看着我的身体在雪地中挣扎,看着狐狸带人扑了回来,将我抬回山寨。
更疼了,疼得我的灵魂落了地,在小木屋中痛苦大叫。我宁愿自己死过去,这样就不用再真切地感受这份痛苦。
我忽然想起了娘,娘,您当初生我时,也是这么疼吗?
屈大叔似在布帘外面叫:“夫人你挺住,一定要挺住,用力!再用力!”
我也好象听见狐狸在厉声大叫:“所有的人都去烧水,快!”
不停有人在屋里进进出出送来热水,邓婆婆在屈大叔的指挥下将我双腿撑开。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她在哭:“不行啊,夫人快不行了,孩子出不来,怎么办?!”
屈大叔在外面也急得声音变了调:“不行!这样下去大人都有危险!”
我想我快要死了,只能无力地张嘴,孩子,原谅娘吧,娘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娘只能带着你,一起去另一个世界。
我缓缓闭上眼,正想吁出最后一口气,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狠狠响起:“沈青瑶!你还欠我一个承诺,我现在命令你,一定要挺住,给我活下去!”
我似是无力地摇了摇头,这人竟然扼住了我的双臂,伏在我耳边,冷冷道:“沈窈娘,你不想报仇吗?不想看着姓江的和姓罗的那些贱人一一得到报应吗?!凭什么他们做下的罪孽,要由你来承受?!”
报应?!
这世间有报应吗?如果真有,为什么会报应在我的身上,为什么会报应在孩子的身上?
烧吧。
烧吧。
心底的不甘与愤恨如潮水般涌上,我忽然尖叫,用尽所有的、最后的力气尖叫。尖叫声中,有一双手将我的手紧紧握住,那般温暖,如铁一般坚定,不曾颤抖半分。
似有什么东西一滑,滑得我微微一挺,尖叫声哑在喉咙里——
彻底昏迷之前,我听见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伴着邓婆婆欣喜而嘶哑的叫声:“生了生了!生出来了!唉哟,是个小子——”
我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有了薄薄的晨熙。
我侧头,身边空空如也,惊得心里一哆嗦,正要挣扎着坐起,一只修长的手将我按住。我抬头,狐狸在向我微笑,他的声音虽然有丝疲倦,却十分轻柔:“大嫂别急,孩子睡着了。”
邓婆婆抱着个小襁褓过来,笑眯眯,轻声道:“夫人快看,虽然是早产,少寨主长得可结实了,也真乖,不吵不闹。”
我的唇在微微颤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身边的孩子便会消失不见。这是我的儿子,是我血脉相连、骨肉相亲的儿子——
啪,泪水滴落,正滴在孩子的脸上,他似是受了惊,嘤嘤啼哭。
我慌忙将他抱紧,正手足无措,邓婆婆抿嘴笑道:“只怕是饿了,夫人得赶紧喂奶才行。”
我忙要解开衣襟,却又停住,面颊烫,望向一边坐着的狐狸。
狐狸似是在呆,呆了许久才慌不迭地站起来,脸瞬时变得比晚霞还红,慌慌张张说了句:“我、我出去——”
待他出门,邓婆婆大笑,过来帮我解开衣襟。
孩子贪婪吸吮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如珍珠般掉落。
狐狸似乎还在门外,有野狼过来大声道:“六当家!”
“什么事?”
“江公子在议事堂,说有要事求见。”
“什么?!他上山了?”
“是,永嘉军驻扎在山下,江公子却一个人在鸡爪关外站了一夜,弟兄们请他进哨寨避雪,他也不肯。只说让我们不时来看看,若是大嫂已生,六当家这里不忙了,就</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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