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黄叫了门,便有一个小丫头来开了门,一时进了屋,只见屋内陈设虽不奢华,却颇为雅致,堂屋内炕上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妇人。
姚黄见她穿着酱色褂子,同色马面裙,又度其坐次,便知是王氏了,忙福身请安。
王氏忙命起身,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姚黄说明来意,王氏不禁笑道:“ 常听你妈念叨你,今儿可算见着了,果然是个孝顺的好姑娘。只是你妈也太多礼了些,上回不过是帮了个小忙罢了,咱们都是街坊邻里,何必如此见外。”
姚黄初时见王氏面容苍老,并不以为异,没想到听其嗓音却要年轻许多,至多不过五十岁,然而容貌看着却已年过花甲,心中不禁暗暗纳罕。
王氏家中只一个老嬷嬷并一个小丫头。
少时,小丫头奉茶上来,姚黄忙起身,道了谢方重新坐下。
王氏一面说话一面留神打量,见她耳畔只吊着一对小巧别致的银杏叶翡翠耳坠儿,头上除了两朵绢花别无他饰,打扮的十分朴素,饶是如此,亦难掩芙蓉秀色。
见姚黄进退有礼,一举一动皆十分不俗,心中不禁暗暗点头。
却不知姚黄心中也暗暗诧异,这王氏也不知是何出身,容貌虽然苍老,穿戴亦不奢华,言谈举动却颇为不俗,不像是一般的富家太太。
只是王氏似乎身子骨不大好,不过说了一会话,王氏便咳嗽了好几次,脸色也苍白了许多,姚黄见状不好再待下去,便找了个由头提出告辞。
王氏也没有多留,命老嬷嬷回了些新鲜的糕点果品,好生送了出去。
待姚黄去了,那老嬷嬷方端了一个托盘上来,盘中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对王氏道:“您怎的还是这般执拗,既想念两位姑奶奶了,何不进城去看看,她们二位时常惦念着奶奶。
瞧瞧,这些燕窝还是赵姑奶奶送来的呢,林姑奶奶前儿不也打发人来说了,请您去聚一聚,偏您顾忌着这个那个,一直不肯去。”
一面说一面把燕窝粥端出来。
王氏接过粥碗吃了几口,方叹道:“你哪里知道这里头的事,我毕竟是进过牢狱的人,到底名声不好听,赵妹妹和林妹妹虽然不在乎,别人哪里会不说三道四?这些年她们已经帮了咱们许多了,咱们也别贪心不足蛇吞象。
况赵妹妹如今虽贵为侯夫人,但树大招风,本就是风口浪尖,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保不齐那起子小人借此生事,我何必去给她们添乱?到时反而连累了她们,我只要知道她们过得好就放心了,我能有如今的日子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何必再强求。”
那嬷嬷闻言,也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王氏见状笑道:“罢了,我都没放在心上,你也别叹气了,前儿巧姐不是说明日会带秀姐儿姊弟俩过来么,好些日子没见我的乖孙了,算来也快到了,咱们赶紧把屋子再收拾一下,看看可还有什么缺的。”
姚黄出了王家,没走多远,便见远远一辆马车行来,车后跟着几个丫头婆子,马车在王家门口停下,下来一个穿着蜜合色对襟褙子的美貌妇人,杏眼桃腮,模样甚是端丽,随后牵着个□□岁的俊俏男孩儿下来。
随后又有几个婆子抬了些箱笼下来,一道进了王家。
如今正值农闲,村里好些妇人都在路旁的榕树底下纳鞋底,自来女人在一处便喜欢说些是非,见状一个女人便道:“听说这王举人的妻子贾氏原先可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后来家里坏了事,又同王举人家有些瓜葛,这才下嫁给了王举人。”
另一人也道:“可不是,听说过门的时候可有四十六抬的嫁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贾氏家里虽然坏了事,到底还是比咱们庄户人家强,倒便宜王家了。”
议论了一会,话头不知怎的转到了姚黄身上,其中一人道:“姚家大丫头回来了,你们可见着了没?”
另一人闻言忙道:“怎么没见,方才还打这儿过去呢,哎哟哟,那一身的气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竟比那周举人家的大小姐还体面尊贵。”
众人正说的热闹,忽见姚黄走过来,忙噤声不语,姚黄只做不知,含笑打了招呼,提了篮子回去了。
回了家里,方才众人都已散去了,姚黄松了口气,把王家回的几样点心拿了出来,想起方才的疑惑,便向刘氏打听,谁知刘氏也说不清楚,姚黄只得作罢了。
在家不过待了两日,姚黄便觉有些头疼起来。
她堂妹荷花自见了姚黄的穿戴已是忿忿不平,待无意间见了姚黄的那几身绸缎衣裳更是嫉恨交加,差点撕了手中的帕子,跟她母亲闹了不知多少回。
朱氏也还不死心,便借故三番两头来打探,姚黄见此,心中实在厌烦,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因此只在家待了两日,又留了十两银子并几匹尺头,嘱咐了几句便回去了。
姚黄回了院里,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了,便去了正房,院子里静悄悄的,姚黄心中疑惑,却见芙蕖几人都坐在廊下做针线。
芙蕖见了姚黄,忙摆手示意,向内努了努嘴,姚黄望去,只见陈姝斜倚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薄被,手上拿着一卷书,却是半日未动。
姚黄心中有些疑惑,看了眼众人,奇道:“这是怎么了,谁惹姑娘生气了不曾?”
芙蕖正欲说话,便听陈姝道:“谁在外头说话?”
姚黄忙扬声道:“姑娘,是我回来了。”
说罢忙进屋,见陈姝有些闷闷的,也不知是何缘故,忙笑道:“上回姑娘说想吃干菜,我这次回去便带了些豇豆、葫芦条和茄子来,都是自家做的,不是什么稀罕物儿,给姑娘尝尝鲜。 ”
陈姝闻言,脸上方有了些笑意,挽了挽头发,道:“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也难为你还记得,一会子送去厨房,让她们收拾出来。”
姚黄依言送了些干菜去厨房,回来时便见碧玺带着几个小丫鬟抱着一堆包袱过来,奇道:“这些包袱里都装着什么?”
碧玺正为难呢,闻言忙道: “姚黄姐姐,这是些衣裳首饰是方才送来的,你看怎么处置?”
每年下面的人都会孝敬一些头面首饰并时新的衣裳布料,只是自家姑娘从不穿外面的人孝敬的衣饰,这些衣裳纵使时常赏给下面的丫头,依然装了好几箱子,屋子里都快放不下了。
今天外头又送了这么多来。这些东西还真不好处理。
姚黄也有些头疼:“又是谁送了这么些来,都没地儿放了。罢了,先收到东厢房的箱笼里,一会子我再回了姑娘,看如何处置。”
待陈姝从上房回来,姚黄便把事情回了,陈姝略看了看,便道:“这些衣裳横竖我也不穿,白搁着倒可惜了,我记得后日是的生日,这几身衣裳料子虽不是极好的,颜色花样倒还不错,你挑几身去穿罢。”
姚黄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她上回已经求了恩典,到了年纪便会放出去,陈姝
虽然不舍,却也为她高兴,知道她梯己不多,这次便亲自挑了几身好的给她。
这些衣裳都是给陈姝做的,用料做工都是上好的,知道自家姑娘的用意,姚黄心中感动不已,忙福身谢恩。
陈姝摆了摆手,吩咐白墨把衣裳包起来,道:“我记得前儿府里做了件猩猩毡的斗篷,也给了她吧,正好配今儿的衣裳。”
翠玉闻言推了姚黄一下,笑道:“你倒是好造化,这几身衣裳可都是好的,那斗篷虽比不得咱们姑娘素日穿的,料子倒比那官用的强多了,做工也精细,在外头可是有钱也没处买的好东西。”
姚黄尚未说话,芙蕖便先啐了她一口:“上回你生日时姑娘赏你的那两匹尺头和那几张绣画还不够好?这会子说什么酸话,你要是羡慕,拿这个换去如何?”
白墨、玉茗、芙蕖三人是陈家的家生子,打小便在陈姝身边服侍,可以说是伴着陈姝一处长大的,便是最晚来的姚黄也服侍陈姝有六年了,情分极好,陈姝待她们也与别个不同。
陈姝是陈家唯一的女孩儿,陈父与陈夫人看的跟眼珠子似的,陈珩对这个小女儿更是千娇万宠,说是百依百顺也不为过,陈泓与陈洵两个兄长对小妹妹也是十分宠溺,阖家众人不论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陈姝房里送。
况紫菀自打女儿出生便开始给她攒嫁妆,珠宝玉石、香料、各色绫罗绸缎、房舍、田庄、商铺等等。
陈姝六岁便开始学着料理这些,年满十二岁后紫菀便都交给了她自己打理,一应进项出息也都由她自个儿处置。
因此陈姝年岁虽小,梯己却极丰厚,素来手里便有些散漫,白墨几人与她自幼一处长大,情分极好,每次赏的东西也都是上好的。
玉茗闻言忙不迭求饶:“好姐姐,是我说错话了,你饶了我吧,那两匹尺头倒罢了,那绣画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我可舍不得呢!”
她们四人都是经过嬷嬷们专门□□的,玉茗针线最好,专管陈姝的衣裳穿戴等事,素日没别的兴趣,最爱收藏些绣样,上个月玉茗生日,陈姝便赏了几张粤海那边的绣画的给她,皆是新鲜的花样,玉茗一见便爱的不行,当宝贝似的收着,等闲不肯拿出来。
说起那几张精美绝伦的绣画众人都极为羡慕。
芙蕖见一旁的小丫头一副艳羡的眼神,不禁笑道:“没见识的小蹄子,那有什么好的,只有那些小家子气的人家才看得跟宝贝似的,咱们姑娘是什么身份,这样的物件儿多的是,有什么可稀罕的,你们好生服侍姑娘,将来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正说话间,忽见白墨捧着个檀木匣子过来,笑道:“姑娘,这是太太方才使人送来的,说是季家那边打发人送来的。”
众人闻言便知是未来姑爷送的了,皆是抿嘴一笑,笑嘻嘻的看着自家姑娘,季衡去年乡试得了解元,并未参加会试,而是继续,年初便奉师命前往江南游学,至今已快有一年了。
陈姝双颊一红,嗔了白墨一眼,终是按捺不住心情,接过了木匣。
待打开一看,不禁一怔,原来这匣中并无他物,却是一大一小两个锦盒,大的那个装着一支莹润剔透的紫玉凤头簪,玉质极佳,雕刻的手艺却有些粗糙,小的锦盒中却装着一颗却是一颗小巧精致的白玉骰子。
陈姝先是一怔,思忖片刻便即意会过来,顿时双颊一热,脸泛红霞。
白墨等人不解其意,皆是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姚黄心中一动,忽想起以前给陈姝收拾笔墨时,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过年时把番外更完的,没想到拖了这么久,实在对不起大家!
这个年过得实在心酸,大年初七突发结石,石头一直卡在输尿管,肾绞痛,碎石后又吊瓶,折腾了许久才把石头才给弄下来,整个人都去掉了半条命,实在没办法更文。
好容易恢复过来,然而完结了这么久,想更文都找不到感觉了,怎么写都觉得不对,删删改改,拖拖拉拉直到今天才憋出来一章,请姑娘们原谅。
今天出发去武汉,等过几天回来再更剩下的两章。
最后新文预收:女主她不想穿(综),文案已开,快穿文,暂定世界有新白娘子传奇、雪花女神龙、聊斋、封神、暮光等,4月8号开坑,姑娘们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预先收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