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的时候,还是惊醒了董清清,但她显然还未从极度的疲惫中恢复,迷迷
朦朦的让开位置让聂阳下了床,便又回到妹妹身边睡下。
此时,屋外正是晨光出现前的最后一段黑暗。
就用盆中的凉水随便抹了下脸,清醒了几分,他慢慢开门走了出去。
镖局中,马上准备出发的十二个人已经在准备最后的行装,见到聂阳过来,
那些镖师毕恭毕敬的打了个招呼,便又精神抖擞的开始检查马匹。搀在里面的那
些江湖子弟不知如何帮忙,装好行李后也只有袖手旁观。
“路上定,吸了几口窗外新鲜的空气,努力的回忆着。记忆
中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可以模糊的确定的就是,南宫盼是比他
还要大两三岁的,而且,就算女大十八变,也不会平白变得年幼了。云盼情绝对
不是南宫盼。
那她是谁?
压住了冲过去一问究竟的冲动,聂阳揉着额角坐到椅子上,董清清不敢扰他,
在一边静静的递上一杯热茶,他接过抿了一口,感激的对她笑了笑,闭上了双眼,
开始静静的思考。
云盼情的身份并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既然她和南宫盼有关,除非南宫盼
是她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然和他九成是同伴。现在要紧的是,魏夕安在哪儿。
只要能找到这个上了当的傻女人,邢碎影就必然会被抓到蛛丝马迹。
如果她要监视这里人的行踪,她就必然还在附近。
但如果他的记忆没错,与孙绝凡第二面相见时,曾经提到过魏家姐妹二人武
功平平,却最为擅长匿踪寻迹,直接靠这些人去找,怕是只有一个史夫人一个鹰
横天派的上用场。
看来只有靠那个人了,聂阳叹了口气,他和那人在了
她的身边,伸手扶住了她肩窝下的衣扣。
她羞涩的垂下了头,心里想着赢大哥的意思,顿时觉得浑身又是一热,手软
软的垂了下来,只要他一用力,她就会倒下一样。
没想到,他却垂下了头,替她把扣子一粒粒扣好,捧着她的脸颊,向后摩挲
着替她束好了头发,微笑道:“夕安,来,咱们要走了。”
她这才知道会错了意,这次真的羞了满脸通红,连忙起身把四周收拾妥当,
把小包袱一背,有些不自在的叉了叉腿,但湿透了的那一块就在衬裙中心,怎样
也是凉飕飕的贴在屁股蛋上,好不难受。
“咱们要去哪儿?不用跟着那个姓聂的好找咱们的人了么?”很自然的依偎
在赢大哥身边,一边叮嘱他如何走才能不留线索,她一边随口问着。其实不管他
带她去哪儿,她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赢隋抚着她的头发,边走边道:“这里的事情已了,咱们可以先离开了。对
了,夕安,我上次说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魏夕安点了点头,柔声道:“既然赢大哥这次有时间,我教你便是,其实也
不是什么很难的功夫。”
赢大哥上次便说了想学她家传的追踪功夫,她心里已经将他当作未来夫婿,
自然一口答应。
赢隋温柔的笑着,搂着她慢慢走远,只留下身后风吹微动的草丛叶尖上,几
点yín露一晃坠下,没入黑褐的泥土之中。
两天后,也就是出发前的一天,被韦日辉一匹快马接来的魏晨静才带着聂阳
他们找到这里。
魏晨静很仔细的在方圆数丈内又慢慢走了一圈,最后蹲在了那片凹陷处,仔
细地拨开长草看着地面,沉吟道:“收拾得十分干净,没留下任何痕迹,四周全
是零乱石头,不可能留下脚印……”她又看了一圈,突然眼前一亮,从紧贴着北
坡的草丛里捻出几根发丝,细细看了片刻,低声道,“看痕迹是我妹妹在这边…
…但……这头发像是男人的。”她有些心神不定,起身向西北东北和正北各走了
数丈,垂首探查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夕安应该是来过这里,但……”她
迟疑了一下,道,“有个并不懂行的男人跟在她身边。他们往西北方向去了。”
聂阳和慕容极对视了一眼,慕容极才道:“我们原定的三条主路线,北方那
条就是先往西北。”
聂阳缓缓补充道:“看来,令妹已经可以确定和邢碎影在一起了。”
魏晨静皱了皱眉,犹豫道:“未……未必吧,夕安虽然行事容易冲动,但怎
么也不至于会和那种大魔头在一起。”这姐妹二人心中的邢碎影,实在是无恶不
作凶神恶煞到了极点,却并未见过真人。就算整个逐影,真刀真枪和邢碎影打过
照面的,就真的只有那些受辱于他的可怜女子而已。而她们,自然是很少会提起
自己的辛酸往事。
聂阳淡淡道:“你若见过他,便不会这么想了。”
那个初春的季节,那个温文的书生……他的拳不自觉地握紧,邢碎影搭上马
车的时候,还给了那时候的他一块糕,摸着他的头笑着说过几句话,那时候的他
又怎么可能想到,这个人是这样的……
魏晨静十分担忧,幸好魏家的手法自己人还算可以轻易找到。
众人一路追踪下去,哪知进了一个村子后,所有魏夕安故意做过的只有自己
人能认出来的布置,就被毁坏的干干净净了……
“是不是你妹妹一时粗心,只抹去了痕迹,没留下讯息?”看着魏晨静焦急
的围着村子绕了一圈又一圈,慕容极忍不住出声安慰。
“不会!”魏晨静很干脆的反驳,“我们会把藏身处周围的痕迹清理得十分
干净没错,但一旦上了路,必然会用手法联系我们,不然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快就
知道她出了问题,不会急匆匆地按李大哥说的撤离这边。这里绝不是适合藏身
的地方……”她来回看了看,颓丧道,“看来……是被人刻意消去了。”
慕容极皱眉道:“看来邢碎影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聂阳摇了摇头,道:“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云盼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慕容极却明白了什么,抬头道:“对……之前的
痕迹并未被抹去,到了这里却开始被清除了。”
魏晨静勒住马缰,满面歉疚的垂下头,低声道:“的确……妹妹她、她着的那十几个男女。
他们并不尽是一路,但此刻的目标还算一致,才能站在一起。那些不能站在
一起的,已经被打发在了镇子外面,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你们家的人都还在么?”唯一的那个女子摇摆着水蛇腰扭到一个中年长工
面前,兰花指在他下巴上妩媚的一划,问道。她长得不算难看,打扮打扮也还可
以说是标致,身段也称得上丰腴妖娆,眉眼yín荡举止轻浮,一看便不是什么正经
女子。
那长工愣了愣,被扑鼻的香风弄得有些面红,讷讷道:“大小姐和夫人都还
没起。别人都不在,这位小姐您有事么?”
“嗯,我们找你们家的大小姐和夫人借点东西。”说着,伸手一招,十几个
人一起往院里走去。
几个长工见势不对,纷纷往院门拦过去。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男人根本没把
这些长工放在眼里,伸手便去推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马上中断,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老鸹。
他们并没敢很接近的打探过,以至于他们都不知道,董家一向没有什么长工
的。
“如意楼北三堂弟子,奉命保护此处主人安全,各位请回。”那个中年长工
依然一幅讷讷的样子,双手一拱,开口道。
而那些以为畅通无阻的男人,已经被破布口袋一样甩在了门边的阴沟里。
那女子吃了一惊,退后两步咬牙道:“看来你们果然趟进这浑水里了。”
若当真是如意楼的弟子,硬上到真未必能讨到好处。
“哈哈哈,七彩蜘蛛果然只有勾引男人的本事够看。”僵持间,大笑声中,
一个黑衣老者大袖飘飘飞身而来,转眼就到了那些伪装的长工面前,双拳无声
无息的直袭那中年汉子的面门。
那中年汉子是北三堂中一个堂主,反应也是极快,双掌一竖封住面前,脚下
错步后退避开可能的变招。
不想那老者双拳毫无变化,平平无奇打在中年汉子的掌上。就听如击枯木一
声闷响,那中年汉子晃了两晃,面色一白,一径往后退了出去,直退到门内才勉
强站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