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地从床上披衣下地。跪在床前地上,冷冷地向他叩头。冷冷的额头重重叩触上冷冷的地面,我低头冷冷道:臣妾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烟儿!文泽忙俯身扶起我,诧笑道:好好的,倒跟朕这样生分!你我夫妻,又何必行这三跪九叩的国礼?!
臣妾不敢。我淡淡道:妻者,齐也。自古君王无妻,皇上的正室原配也只当称皇后,意为皇上之后。谁敢与皇上齐肩?皇上您是主子,臣妾是您的奴仆,行国礼原也平常。
说话间文泽更衣梳洗完毕。屏退众人,他在我耳边悄笑道:病了一场,醒来倒尽说些个傻话。自朕知你心意,早不当你作旁人。也罢,日后你我独处时,便许你称朕三哥罢。
三哥?
他轻描淡写,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我心底最后一根弦折断。
仿佛听见自己的心陡然冻裂,哗啦啦碎满一地。见我呆住,文泽捏着我鼻子柔声笑道:还不知足么?六宫嫔妃也只有烟儿能得此恩宠,日后可不得再胡乱吃醋猜疑君心了。
说完,他微微笑,一阵风般飘然而去。
我却仍是发呆。
莫非,一失足成千古恨,回首已是百年身?
胸口又堵。待回过神,派春菱悄悄请宋佩昭过来。屏退众人,我省去一切过门,直接吩咐道:请大人想法为本嫔开副方子,务必令我不能再侍寝于皇上。
宋佩昭一怔,迟疑道:可是娘娘,皇上十天前下旨让令尊官复原职。如果……难道娘娘就不为您家人前途考虑?
闻言微怔。心念转动,我奋笔修书一封,递给宋佩昭道:大人,烦你将此信交与家父。至于本嫔适才要求大人之事,还请大人费心替我办成。
叹口气,我又说:朝中为官与后宫当妃,原是泾水渭河互不搭界。家父一向刚直,只怕也不愿靠我在宫中的裙带关系。因此大人无须担心。
宋佩昭闻言也叹道:朝中宫中,若人人都有娘娘fù_nǚ这般见识,只怕早已是朗朗晴空。只可惜更多人不惜赔上自己女儿性命……
知他想起琴贵妃,我忙喝断他话道:大人!皇上那边若有问起我病情……大人应该知道如何答话罢?
宋佩昭点头:回娘娘,下官知道。
又问同嫔治疗情况。宋佩昭答道:家师进宫为娘娘请脉时,顺便一并为同嫔娘娘请脉,对下官为同嫔娘娘制的暖宫丸倒也十分认同。只要同嫔娘娘坚持服用,一年内必有成效。
又说:按慧主子吩咐,下官与家师均未对同嫔娘娘直言。
我点头道:多谢大人与外祖。同姐姐一向喜怒形于色,若让她知道真相,肯定会流露其表。那时让始作俑者察觉,只怕反会促使她对同姐姐痛下毒手。
第六章 德嫔阿若(下)
宋佩昭点头而去。我叫进可人,说:姐姐,你与叔父一时难以见面。适才我已托宋大人送家书至我府中。家父在有合适机会时,先认你做契女,赐你柳姓。等日后见到叔父,再助你fù_nǚ相认 。只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可人流泪道:多谢妹妹成全。
我坐到菱花镜黄铜镜前,对着镜中的她笑道:傻话。这几日还得委屈姐姐,人前仍做妹妹婢女。我们姐妹,万不可露出半点口风。
可人说:姐姐知道。
说完收起眼泪,替我梳妆。
荣萼儿与同嫔再度相约前来,三人相见,欢喜异常。又怕我吵,她们只稍坐片刻,便告辞离去。
傍晚时分,阿若突然过来。她娇笑道:我特意等到天黑才来。阿若给姐姐带些东西来看。怕让其他姐姐瞧见,开口问阿若要。
说完,她掀开随身带来小篮子上红色盖布,一个个将篮中之物取出,轻轻放在桌上。我一望之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篮子里放大大小小七八个泥偶娃娃。或站或坐,或男或女,或笑或哭, 形态各异。
阿若得意洋洋,一一指点着说:阿若自己捏的。这个是皇上,这个是皇后姐姐,这个是阿若自己,这个是慧姐姐你——姐姐看看,阿若做得可像么?
怎么?我又奇又喜道:还有我么?
自己也觉好玩,拿起细细打量一回。见捏的却正是一女子正握笔沉思的模样。虽不十分象,却难得她有这番心意。于是笑道:果然很象。谢谢阿若,妹妹端的是好巧的手。
脸上一红,阿若吃吃的笑,转而满面委屈地说:阿若等姐姐醒等得可好不心焦!姐姐若再不醒,阿若这几个泥娃娃可给谁看呢?
我诧笑道:怎么一定要拿给我看?
她睁大眼睛道:阿若听浩哥哥说,姐姐的画画得最好。阿若不会画画,却会做泥人。想看看是姐姐画的人好呢,还是阿若捏泥人得更好。
果然是小孩心性——我不禁宛尔。拿手轻轻捏她粉粉脸颊,笑道:当然是阿若的泥人捏得更好。
真的么?阿若喜上眉梢。
嗯。我笑着点头。转头拿起一个十分精致、正作抚琴状的男偶泥人放上掌心。心下了然,故作不知地笑问道:阿若,这又是个什么人?
阿若脸一红:这……这个是阿若的爹爹。
我不说破,只点头笑道:不错,原来谢司马竟这般年青。
阿若顿时满脸通红,红脸在烛火中面若桃花,眼中似有如星辰闪烁。
阿若,我笑道:泥人都是送给姐姐的么?
嗯——阿若歪头略作思索,吞吞吐吐道:除了阿若自己与……与爹爹那两个泥人。其余的都给姐姐。
好个阿若。我暗赞,原来这也是一个可以弃天子、弃靠山皇后,却一定不弃己心,不弃真爱的小女子。
立时便从心里喜</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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