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南溟”敦煌啧啧嘴,脚尖踏着轻盈,不过三步便已绕过了粗壮的树干,踩着面南枝眺望远端夜空下的灯火若隐若现。“在那儿我可没有人能够帮我的忙啊,得靠自己了。”
在起步之前,敦煌凝眸仰视夜空,在那根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深中,他却仿佛看见了一条由十字连成的星线。
“有的时候提前知道了命,活得原来还会更累一些啊。”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后纵身一跃,消失在婆娑的树荫之中
田叔家的后院中,最广为人知的莫过于那五彩缤纷的花海,一方面是因为这儿真的美得让人流连忘返,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它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完全对外开放的。不过由于最近的盛典大行其道,这才让身为令的田叔不得不关闭这圃花园。
从花海走出去,便是一个荒废许久的鱼塘,它本是干涸到足以瞥见底部的龟裂泥地,但最近,却又再一次蓄满了水,而且是臭到不行的那种死水。
在这四四方方的鱼塘中,还多了几根高出水面数寸的木墩子,纵使这些木墩子大小不一,但就算是最大的,也承不住十几岁少年的整张脚掌。
此时此刻,浑身不光散发着恶臭,还湿哒哒的姜乐冥就在这些木墩子上稳稳站着,而与他咫尺相邻的则是被敦煌委以重任的陈芒。比起前者的急促喘息,切出单掌的陈芒显然更要游刃有余一些。
“再来。”陈芒不苟言笑地说道,一声令下,姜乐冥便瞬间卯足全身之劲,单脚悍然震桩,竟是强行将一个木墩子完好无损地踏进浑水之中。借此换来的冲力让他一飞冲天,径直撞向一脸轻松的陈芒。
这本该是叫人猝不及防的急速突袭,到了陈芒眼里却跟慢动作无异,只看他向空中淡然挥手,似乎完全没有击打的意向,却又实实在在地当头拍在了姜乐冥脸上。
刹那间,急欲先声夺人的姜乐冥便化作一个空中转体数十圈的车轮,以脸着地的悲催大啖几口臭得令人发指的死水。
“咳咳!!咳咳咳!!!”还没等姜乐冥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呢,他便开始一个劲地朝水面咳嗽。“为什么一定要臭水啊”
哪怕是将胃液也一并呕了出来,舌尖那种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臭味却依旧直冲上脑,让姜乐冥满心愤懑地抱怨道:“这是不是有点太那啥了”
“要怪就怪你师父去,这个法子是你师父想的,我只不过是将其付诸实行而已。”陈芒将一直负在身后的右手微微抬起,以毫不起眼的手法轻抹过自己的鼻尖:“而且,我这不是在陪你一起受罪么?”
“最好是喔”姜乐冥看着一本正经的陈芒,其眼神始终停留在后者那光晕未曾尽散的鼻梁位置,“真的是说得好听。”
“行了,别抱怨了。”左手轻勾,陈芒将之前被姜乐冥踩入无底深渊的木墩子再一次抬上了水面,“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哪还有你选择的余地啊?别想着世界会迁就你,在这儿,你只有适应的选项。”
“这我当然知道啊。”姜乐冥幽叹一声,没入浑浊的双脚轻轻发力,便带着他的身子重新飞上了木墩子,“但我好歹也有抱怨的权力吧。”
“少说那么多话,等你把我推下去了,我们俩不就不用遭这罪了么?”陈芒还在说话呢,姜乐冥却是冷不提防地向他扬起衣袖,恶臭的黄水在空中扬出颇为完美的弧度,直勾勾地冲向陈芒还没来得及合拢的嘴唇。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必要时,阴险一点总归是好的。”不过是敦煌的顺口一提如今正回响在姜乐冥的脑海之中,待隐力控制的水花瞬间加速后,他的再次突袭便不再煊赫,而是以最简单的扬脚高踢作结,但其所攻却是尤为阴险——正是陈芒的胯下。
“这孩子。”陈芒眉目轻蹙,左手五指瞬间收拢,将高飞的黄水彻底泯灭的同时,很自然地向后撤出一步,好让自己躲过姜乐冥这来势汹汹的断子绝孙脚。
然而陈芒的这一步后跨,却当即让姜乐冥的嘴角闪现出一抹由衷的笑意,本是高踢的长腿顺势改为下劈,带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气势,直坠臭水。
“他要干嘛?”陈芒的不解很快就在水花四溅中得到了答复。
每人六个木桩,这是一早就定好的规矩,可规矩中却并没有说明攻击不能冲着脚下木墩子去啊,所以,姜乐冥踩出的这一脚凌冽正是攻敌所必救。
当陈芒后探的右脚踩落空处,他便明白了姜乐冥的居心。
“我赢了!”单脚的蹲坐让姜乐冥勾入死水的右脚得以回旋而上,踢出的一抹锋锐,更是将陈芒最后的依靠彻底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