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感在药物的作用下逐渐消弭,驱散了挂在敦煌眼帘前的朦胧,这才让那怨声载道的倩影得以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眸之中。
那位尽管手满鲜血却面无厌色的女生其实样貌并不算出众,是那一种放入人群中也不会招来过分瞩目的类型。平庸的五官中,以一双明眸善睐最为引人注目,如漆如墨的瞳孔在雪白的萦绕下熠熠生辉,勾勒出灵动的感觉。
一头乌黑秀发随意地飘在额前,还有几根如柳树一般垂在敦煌的鼻尖,轻摆中为其带来一阵阵瘙痒。她穿着一袭普通的布衣,以腰部作为明显的分界点,腰界以上是淡白的,腰界以下则是混着各式各样的颜色,其中最主要的,是源自于大地的土黄。
“你在做什么梦啊?还能把自己伤口给搞裂的,你是在梦里打架还是怎么的?”辰凌嘴角带着一抹揶揄,一边嘲讽,一边为那块纱布打上最后一道活结。
敦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辰凌,尽管一双深邃眼眸中尽显疲惫与虚弱之色,可他还是强行打起几分精神,尤为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一切。
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乃是一所在乡下地方比比皆是的农家小屋,以茅草为顶,木梁为柱,四周围还有一排接一排的木架子,上面排放了各式各样的药品。
“放心啦,我可不是什么人贩子,就算是,我也不会绑架你这个大叔吧,又卖不出去。”在敦煌眼角微动的那一刻,辰凌便或多或少留意到他对自己的戒备之心了,于是乎,她这才打趣着为敦煌解释起来龙去脉。
“那时候我在外头采药,好不容易给我找到一个品相极佳的人参,结果你就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还在地上砸那么大一坑,又断胳膊断手的,却偏偏吊了半口气,见你还有救,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在辰凌解释的时候,敦煌一双足以洞穿心神的眼眸一步都没有远离前者的目光,也正因为这目不转睛,他才能读到女生言语之中的诚然与切实的关心。
“我可没想过你能这么快就醒过来,按照我的判断,你保不准得昏迷个十天半个月的样子,毕竟伤得那么重。”辰凌一边说着,一边视线下移,眼泛同情地望向敦煌空空如也的右边身子。“至于你的右手,我也是无能为力了,很抱歉。”
“不必抱歉...”敦煌的声音尤为沙哑,甚至还有点口齿不清,导致乍一听上去,倒有几分怪异的感觉,“你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连道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责于你呢...”
“咳咳...”只是说了短短几句话,敦煌却是立马将头偏了个方向,从面对辰凌转至朝向地板,紧接着喉咙一甜,他猛然咳出两口鲜血,将其眼眸中好不容易才聚起的精神又一次打得粉碎。头晕目眩的恶心接踵而至,仅一晃神的功夫,已是撑不住自己微微躬起的身子的敦煌,毫无气力地倒回木架床上。
“你别说话了,老老实实聚气养伤吧,断手伤及筋骨,就算你意识苏醒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敦煌尤为明显的动作被辰凌看得一清二楚,也正因如此,她的眼眸中才多了一些其他的光芒,就连语气也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温柔。
“不过既然意识苏醒了,最起码说明你的身体正在恢复了嘛,我给你拿点补血的药过来,好好调养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语毕,说干就干的辰凌一拍大腿,从地板上一跃而起,连忙朝着敞开的木门大步走去。
“等..等...我...我睡了多久....”清晨的阳光刚洒在辰凌的脸上,一阵微风清然飘过,同时也将敦煌那无比虚弱的询问一同带了过来。
辰凌把头探了回来,心不在焉却又带着几分怨怼地提了句,“从我把你捡回来到现在,你已经霸占我的床三天时间了,没办法,谁叫你是个伤员呢,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打打地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