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我的事,那我先吃了,你继续笑。”他云淡风轻得让我想拍死他。
我气冲冲地起身,小跑着去拿菜,这种男人,谁要是以后跟了他,就是五分之四的身体进了坟墓,还有五分之一完全腐烂!当然最不幸的就是他的爹娘了,含辛茹苦几十年,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了这么一头狼!
半分钟后,我空着双手回来了。
他以一种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我。
“你吃不吃香菜?”我粗声问他。
“你自己要吃就自己拿。”他看了我一眼后低头重新鼓捣汤底。
“切,好心当做驴肝肺,香菜味道那么重,你要不吃受得了么你。”
“那你不用巴巴地跑回来吧,白痴。”
“什么啊!”我差点想把锅子提起来倒扣他头上,“你有没有素质啊,还老师呢,不吃还拿,你们有钱人就是浪费,你们有想过西部的孩子么,你们有想到生活在水声火热之中的人民么,他们的生活多么艰辛,俗话说的好,富贵不能yín~”
沈奕扶着额头:“陆安心,你继续说,我先吃了。”
话音未落,我就以凌波微步瞬移走了。
半个小时后,我倒提着筷子,看着低头吃得正欢的沈奕,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说姐夫,看你一副衣冠禽兽人面兽心的样子,没想到你吃相也不怎么样嘛,吃得还这么多,也不怕烫,真是没看出来啊,那天在西餐厅那一副斯文样子,故意做给我姐看的吧,诱拐无知少女啊。”
沈奕的筷子一顿,眼也没抬:“和女士在一起要保持基本的礼貌。”
我回味了老半天才明白他在说我不是女人,靠,还有脸说我,就他那副小心眼的样子也算不上什么男人,再说了,老娘从来没说自己是女人。
盯着低头吃东西的沈奕,我得意洋洋地笑着:“我知道了,姐夫你其实是很喜欢吃火锅的,但是你的吃相太差,你不好意思被别人看到,更不好意思和姐姐一起来,但是你又嘴馋,哎,我理解你的啦,你的吃相虽然不太好,但是我也没比好多少啦。”
我保证沈奕这次一定是被我说中了,虽然其实我是瞎说的,但看他一副好像没听见我说话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笑,这厮若果不是太阴险太毒舌太小心眼太装x,,他其实还是还是蛮可爱的啦。
看他夹起一个鱼丸,我十分殷勤地推了推面前的小碟子:“来,姐夫,尝尝我调的酱料,这可是我陆安心的独家秘方,保证好吃得打都不松口!”
沈奕终于舍得抬眼看我了。
我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满脸都是鼓励的神色,来呀来呀,真的很好吃的,真的真的!
终于,在我热切的注视下,他慢慢把鱼丸在碟子里蘸了蘸,吃了下去。
“怎么样?”我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还行。”半晌,他慢吞吞地说。
什么嘛,这可是老娘在实践无数次后得出的最经典配方,他就这反应?
“沈老师,好巧哦,哦呵呵呵~”一个人走到我们这桌,笑得巨假无比地望着沈奕。
我看向来人,顿时一愣:“院长,是您?”原来是白天差点没弄死老娘的商学院院长,她显然是已经吃完了,瞧她拿油滋滋的饱满红唇~
“小姑娘你也在啊~”小老太太露出一副现在才看到我的样子,那表情叫做一个惊喜,不过我可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那光芒里带着无数的意味,我保证这小老太太的想象力肯定很丰富。
沈奕放下手里的筷子,站了起来。
院长连忙按住他:“哎呀,沈老师,看见院长不用行礼的啦,你又不是学生。”
沈奕的眼角微微抽了抽,重新坐下来道:“是,院长。”
“恩恩恩,”小老太太乐呵呵地点着头,又指着我那碟子酱料道,“沈老师啊,你的老毛病改掉了?”
沈奕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淡淡地看了院长一眼,说:“你的问题还真多。”
小老太太脸跟翻书似的,前一秒还笑意盈盈的,这会儿却成了一张苦瓜脸:“哎呦,沈老师就这样对我说话,好歹我也是长辈诶~”
一滴硕大的冷汗从额角滴下,我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小老太太的衣角:“院长,沈老师有什么老毛病啊?”
小老太太想也没想就顺口答道:“哦,这小子啊,就是不喜欢和别人吃一盘子菜,从小就这样的,搞得人家有艾滋似的,长大了好些,不过像这种蘸一碟子酱料的事情,还是这小子绝对不能容忍的,说什么百分之五十是人家的口水,耶,好恶心~”说着她还装模作样地拉长了语调。
满头黑线的我看了一眼对面的沈奕,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姐夫,我的口水好吃么?”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沈奕黑着脸站起来说:“走了。”
然后老娘就一脸狗腿像地跟着他跑路,顺便还朝笑得意味不明的老太太挥了挥手:“院长再见。”
老太太挥手的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做惯了领导的,她也笑眯眯地喊回来:“小姑娘再见见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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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
回学校的车上,我一路打着呵欠,最后终于再也忍不住把头往后一靠,闭着眼睛道:“姐夫啊,我先眯会,到了叫我。”
他没理我,老娘就当他是应下了,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朦朦胧胧地睡去。
睡觉永远是美好的,特别是在这慵懒的冬日,悠悠然地翻个身,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探出头,看看外面的阳光,再闭上眼睛,扭两把老腰,怎一个爽字了得?
今天是周末,在床上赖了老半天,我才慢吞吞地爬起来,顶着鸡窝头,拖着大头拖走去刷牙,洗脸。
我从镜子里蹬着门神似的站在我两边的向清和戴潇,不清不楚地说:“干吗呢,大清早跟俩女金刚似的飘来飘去。”
向清翻了个白眼:“金刚还能用飘的啊~”
我嘿嘿一笑:“你俩多不一般啊。”
戴潇的表情很严肃,两只眼睛直勾勾地从镜子里盯着我:“姓陆的,还记得昨天怎么回来的么?”
我咬着牙刷想了想,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沈奕的车上,怎么回来的?很好,总不会是梦游回来的。
我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向清一脸鄙视地望着我:“陆安心,虽然说沈奕那厮长得是养眼,虽然我们很感激你,但是你也没必要为了我们的分数卖身啊,你说你多纯洁娇嫩一朵牵牛花啊,愣是死皮赖脸往人家身上贴,也不怕给我们丢脸呢你!”
我嘴角抽搐,天可怜见啊,这俩妞大清早抽哪门子风呢?
“陆安心,你知道么,昨天晚上,当着整个寝室楼女生的面,沈奕抱着你爬上五楼,亲自送你到床上,你不知道那场面有多壮观,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了,我真是佩服你们两个,一个感官迟钝得跟死人似的,那么多人瞧着,他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装面瘫,还有一个睡得死猪一样,老娘使劲儿推你你都没反应!”
很好,很好,她们两个终于顺利震撼到了我,老娘的牙刷从嘴巴里掉了出来,哀怨地在脸盆里打着转。
“说,你们两个不会是搭上了吧。”
“没想到你这么现实的哦,不过沈奕是还不错啦,又帅又多金,考试还能放点水。”
“对啊,看起来他也挺年轻的嘛,最多也就个二九三十,正是男人的黄金时代呢。”
我终于忍不住,一口吐掉嘴里的泡沫,大吼道:“放什么狗屁啊,那人面兽心的东西是老娘的姐夫好不好!”
一室静默,良久向清才用手合上脱臼的下巴,以一脸悲悯的表情看着我:“寂寞的女人,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丫连你姐的男人都染指。”
戴潇连忙拉她:“别胡说八道,她看着心爱的男人倒在自己姐姐的怀里,已经万分心酸了,你还奚落她,太过分了。”
我面无表情抹了把脸,走人,忽视掉那两个该死的女人。
中午的时候,部长来了电话,我一接他就在那头发飙:“陆安心,你丫死哪儿去了,组织的死活你还要不要管了,你部长我的老命你还要不要留了?”
我翻白眼,他老人家的老命干老娘什么事?
话说这部长,系学生会舆情部部长是也,也就是老娘的顶头上司,掌管着老娘的生杀大权,当年参加学生会时,我报的是宣传部,却不知怎么地给弄到了舆情部,最后混了个副部长当,听着挺神气的,可美中不足的是,偌大一个舆情部,就老娘和部长两活物,而这种边边角角的小部门,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其他部门打杂,所以老娘的价值除了给部长打杂,就是给全体学生会打杂。
更气人的是,部长这厮有一在师范的女朋友,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哪个不是干柴烈火的?这厮一到周末就没了影子,学生会一有什么打杂的伟大工作,这厮就轰炸老娘的电话。
“部长大人,您的命掌握在您和您老婆的手里,只要您俩悠着点,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死在床上。”
那头的人彻底暴走了:“你你你你,我都说了无数遍了,我和她那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你,你含血喷人!”
我□:“我知道了,你俩就是在床上拥抱,绝不会ooxx的那种纯洁男女关系吧,哦也,好伟大,我好感动!”
某人彻底恼羞成怒:“陆安心,老子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后素拓大厅老子看不见你人,就把你先奸后杀了!”
说完,某人愤怒地收线,留下一阵忙音供我消化。
十分钟后,我出现在素拓大厅的台阶上,远远朝着站在那里的清瘦男生打招呼:“嗨,部长大人。”
陈洛和,系我的部长大人,皮肤微黑,身材清瘦,面容清秀,长得很对得起人民群众,只要他不操起那一口的东北腔,他就极有江南男子的婉约气质。
陈洛和的脸很黑:“恭喜你,你耗时十分零五秒,请你记得把自己洗干净,随时等待本大爷的先奸后杀。”
我笑嘻嘻地:“部长啊,你是不是经常和部长夫人玩这种情趣游戏啊,看你熟门熟路的样子。”
某人的脸彻底成了锅底。
我才知道原来学院要搞什么元旦晚会,天可怜见,文传学院一向穷得叮当响,这次怎么大手笔地承办起学校的晚会来了?
陈洛和一脸的兴奋:“听说这次晚会的灯光舞台都是最专业的布置,晚会的效果一定超赞,想到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晚会也有我们舆情部的一份,老子真是太激动了!”
我倒,半晌有气无力道:“那么,这一次我们伟大的舆情部,负责哪一块的内容啊?”
“哦,搬道具。”某人似乎又沮丧起来。
瞧这没出息的东西!
很快,宣传部的美女部长就来指使我们做事。陈洛和颇有些威武不嫩的架势,见了美女也不谄媚,这是我最看好他的地方,他不是那种见了美女就两眼冒光一副我好饿我好饿的模样,不过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我想应该是师范的部长夫人已经喂饱了他。
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真是多诶,我饱了几堆衣服,又有几张桌子,直累得我呼呼喘气。
“诶,安心啊,舞台指导让你过去呢。”
我从一堆杂物中抬起头,看向陈洛和:“什么舞台指导?”
陈洛和一脸崇拜地指向舞台高处:“就是这次晚会指导灯光舞台的专业人士啊。”
我随着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不禁一愣,是他,专业人士?
沈奕正好转过身来朝我这里瞟了一眼,那眼神,我觉得我就是一灰尘似的。
“他叫我过去干嘛?”我盯着那张骚包的脸,相像他摘掉眼镜后倾国倾城的小模样,脸色有点唇。
“哦,他说人手不够,叫你过去帮忙,不过我就奇怪了,我就在那里,他怎么不叫我帮啊,还有啊,他怎么认识你的?”
我不理陈洛和,直接朝沈奕走过去。
沈奕倒像是不认识似的,直接点了点电脑说:“去放一下节目,对灯光。”
坐在电脑前,我大概有点理解了,沈奕这厮好像是在帮我,用鼠标点点,看起来是比搬道具舒服多了。我从电脑后面看沈奕,他在舞台上站得笔直,示意灯光师调整灯光。
白色的光束打在他身上,万众瞩目,他的表情很平静,略显妖艳的眼睛隐藏在眼镜后面,却无法遮掩他精致的五官所散发的美,更无法掩饰他周身的光芒与气质。
我一时竟看呆了,这男人其实真的挺好看的,也很有魅力。
“喂,喂,陆安心!”
我有点痴傻地扭头,陈洛和放大的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你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额~”我郁闷地擦了擦嘴。
陈洛和狂笑。
我看到沈奕在往这里看,不禁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转头没好气地对陈洛和道:“干吗啦。”
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外面有人找你。”
“谁啊?”我心不在焉地。
“我怎么知道,一个很辣的女人。”
我跟沈奕说了一声,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就拍拍屁股走了。
走到外面看到来人,我才知道陈洛和为什么会是说是一个很辣的女人。
那的确是一个女人,化着很浓的妆,基本上看不出她原来的样子,但是,的确很漂亮。大冷的天,她还穿着超短裙,修长丰满的大腿露在外面,连丝袜都没忍心穿一双。
她看见我,露出一个妖艳的笑容:“陆小姐。”
“是你。”我有点惊讶,居然是平雪子,林涵生的女人。
“找我有事么?”我的口气很冷淡。
她笑了笑:“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吧,关于涵哥的事。”
我扭头就走:“这不关我的事。”
“他不见了。”平雪子在后面说。
我的脚步顿住。
学校的小咖啡馆,我和平雪子坐在一个靠窗的一个角落里。我直直地看着她:“怎么回事?”
她喝了口咖啡,没回答我的话,反而略带惆怅地说:“原来你就是陆安心。”
对,我记得那次去医院,林涵生并未向平雪子介绍我的名字,只说是一个高中同学,所以平雪子并不知道我叫什么。
不过,她现在怎么知道我叫陆安心了?
☆、平雪子很强大
我挑眉:“原来?什么意思?”
她浅浅地笑了笑:“我听涵哥说起过你。”
我的心里一跳,随即不动声色道:“他有没说起说起我,与我无关。”
“是么,陆小姐,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说起你的么?”
我垂下眼,沉默地喝咖啡,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心,还是想知道的。
她似乎并不介意我的沉默,只在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他心情不好时就会去喝酒,每次都喝得伶仃大醉,然后他就会看着我,喃喃地叫我,安心,安心,而那一夜,他就会特别热情,呵呵,我想我是做了谁的替身那么久,不过现在看来,我们两个并不相像。”
我被她的话灼得浑身都滚烫起来,心像是被烙铁烙上了一般,几乎要惊叫起来。记得也有过那么一次,他也喝醉了。
那时坐在我后面的是个皮肤很白眼睛很大性格腼腆内向的男生,当时我可喜欢和他说话了,因为只要我一逗他,他的脸立刻和猴子屁股似的,其技术和变脸有得一拼,我就越发喜欢他,上课都忍不住回头去和他说话。
但是有一天,他却没来上课,听说是路上被流满打得蹲医院去了。我原本不知道,后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别班的女生说,是林涵生在他回家的路上拦截,操了一钢管差点没把我那弱不禁风的邻桌打回了老家,那几个女生嘻嘻哈哈的,说林涵生可真帅,身材如何如何的好,性格如何如何的张扬。
当天晚上他来接我时,我就翻脸了:“你干吗无缘无故打我的同学?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要和流氓交往,你要和我在一起,就不要再做那些勾当了!”
一向惯着我的林涵生居然也发怒了,他的双眼充血,恶狠狠地蹬着我吼:“谁让你和那个小白脸给我戴绿帽子?”
“你说什么啊!”我气得大叫。
他怒极反笑:“你还想瞒着我一脚踏两船吗?你和那个小白脸成天黏在一起有说有笑眉来眼去的,人前你们都敢这样了,谁知道你们背后到底有没有滚到床上去!”
我真是被气死了,当即脑子轰地一声,话就出了口:“对啊,一脚踏两船的确不对,我该扔掉一条船。”说罢我扭头就走,却被他拉住。
林涵生双目布满血丝,灼灼地望着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甩开他:“我的意思就是,我们掰了!”
我走了,他却没追上来,好像是愣住了,我的心里更气,发誓再也不要理他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涵生一整个星期都没来学校,他以前也经常不在学校,不过和我在一起后,就收敛了许多,因为我老是爱在他耳朵边念叨,死缠烂打要他好好学习。他一向是顺着我的,虽然未必真的学习,学校却是天天来了。
其实我很担心,但心里憋着一口气,死也不肯先找他。直到那天他蹲在我家单元楼门口,胡子拉茬,满身酒气,他看到我,一下扑过来,死死抱住我,紧的差点把我闷死。
他醉了,伏在我肩上,一遍一遍地叫我:“安安,安安,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安安~”
声声痛彻心扉,叫我的心也摁着一起颤抖,
那天他哭了,男人的眼泪就像鳄鱼的眼泪,外表最粗糙凶悍的动物却有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心,而他们的眼泪也最为晶莹珍贵,生生将我灼伤。
他的确是醉了,因为他突然抱着我在我耳边沙哑着嗓子道:“安安,我们去宾馆吧。”
我吓得一脚踢开他,天可怜见,我那是本能的自卫行为啊,却差点让他断子绝孙。他疼得酒都醒了,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自然心软了,那时的我,可真是喜欢他。
自此我断定,这厮喝了酒荷尔蒙就会和高血压蹭蹭蹭往上跳。
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目光淡然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如果你只是想要说这些,那我觉得我们并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因为林涵生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平雪子久久地看着我,终于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涵哥不见了,我们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所以我想来问问你,他有没有联系你,或者你有什么线索?“
“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那次受伤出院之后。”她垂下了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出院那天突然说洗手不干了,然后便和所有人失去了联系。”
我心中一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道:“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你是他女朋友,应该支持他。”
她突然抬起头:“哼,你知道什么,不论是我,还是他,一旦踏上这条路,就已经没了退路!你知道他有没有杀过人吗,你知道他是否曾狠心打断小孩的腿,把七老八十的老富豪踢进游泳池?他手上有多少血腥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少仇家你知不知道,你以为他离开帮派的庇佑,能活得安稳吗?我希望你知道什么的话,可以告诉我,他现在很危险。”
我沉默,林涵生的事情我有听说过一些,他在高中的时候还只是个小混混的,只是行事比较霸道了些。但他和我分手后,却加入了一个帮派,成了一群打手的头目,在这里也算是无限风光。但是这个帮派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林涵生他们也绝不是做一些些抢劫高中生这种事情。
这些事情还是从向清那表哥那里听来的,他表哥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公司,表面上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
向清是知道我和林涵生那点子破事儿的,她从他表哥那里听到了关于那个帮派的事情。她表哥在生意上的诸多关系都是借着黑道疏通的,而他依附的,正是林涵生那个帮派。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帮派,他只是个小本的生意人,林涵生只是群打手的头目,他们都不是什么关键人物,却也隐隐明白这个王国的强大。
我可以想象,这种神秘组织肯定有一层光鲜的外表,却用另一种黑道的手段操控着商业的运转和其他无数人的命运。
平雪子说的没错,林涵生已经没办法脱离了。
“我的确不知道他在哪里。”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如果有他的消息,请告诉我。”
我点头。
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手机却响了。她从她的仿爱马仕包包里拿出手机放在耳朵边,我听到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很响,所以我一个字都没落下。
“雪子小姐,姑奶奶您在哪儿呀,老大他痒了,说要压你!你快点死回来啊,哈哈哈哈~”
平雪子也笑了起来,极尽的风骚妩媚:“那个老东西,叫他洗干净了等着。”
她收了线擦着高跟鞋往外走。
我一把拉住她:“等一下。”
她回过身,挑眉看我。
我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平静:“雪子小姐,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男朋友的么,他为了你受伤进医院,你怎可如此回报他?”
平雪子噙着一抹冷笑,眼里尽是嘲讽:“陆小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前女友吗?你这个前女友能为他做什么,给他做过什么?像你这样的大学生,受尽宠爱的的掌上明珠,和我们是两个世界。陆小姐,起码我还能给他肉体的满足,而你,连这个都不愿意给吧。”
我被她说的哑口无言,看着她离去的窈窕身影,暗暗自嘲,她说的没错。
这场前女友和现任女友的对决,我输得彻彻底底,输得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走出咖啡馆的时候,看到陈洛和正探头探脑站在门口,看见我,脸色一松,立刻奔了过来:“安心啊,你总算出来了。”
我白了他一眼:“部长,别一脸猥琐相,我代表舆情部为你感到羞耻。”
陈洛和一脸委委屈屈的小媳妇表情:“安心,你总是欺负我~”
我恶寒,冷眼看他:“你在这里干嘛?”
“哦,是舞台指导,他说有事找你。”
沈奕?我心里烦闷的很,哪里还有心情管什么元旦晚会?抡起胳膊赏了陈洛和一拳,我冲他吼:“去告诉那个衣冠禽兽,他再敢公报私仇,老娘就炸了他家祖坟!”
“不是啊,安心,我怎么觉得沈老师好像是担心你才叫我来找你的啊,他是个负责的人诶,我看他好像~”
“滚!”我怒吼一声。
陈洛和浑身一抖,跑了。
这男人多窝囊啊,我哼了一声往寝室里走。
在寝室里闷头睡了几天,要不就是在网上泡着,几乎都没有去上课,包括沈奕的课,既然他是我姐夫,旷课这种小事他肯定要给我面子的不是?
上课回来的向清的戴潇都是一脸的感慨:“沈奕这厮可真是个妖孽,站在上面就跟一人体模特似的,我三节课一直在想象他脱光光的样子~”
我翻了个白眼,又哼了一声。
向清嘿嘿冷笑:“怎么陆安心,吃醋了?我跟你说啊,你要真吃沈奕的飞醋,那你就完了,现在他那课教室全部爆满,雌性率百分之八十,现在的女孩子,可真肤浅~”
“切,”我打断她,“五十步笑百步。”
向清咯咯地笑:“嘿,急了?那还不赶快抓住机会,这种男人,可是极品,我听说他一直很神秘呢,家里什么背景都没人知道,但看他那派头,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说着,电话响了,我接起来吼:“哪根葱啊?”
对面沉默了一会,才有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陆安心。”
我浑身一激灵,沈奕?这厮的声音好有杀气!
“嘿嘿,姐夫,听您火气不小啊。”
那边没说话。
我继续笑:“不会是因为我说你是葱吧,天哪,那我要说你是大蒜番薯什么的,你岂不是要杀了我了?姐夫啊,你也别生气,葱多好吃啊,多香,又绿又好看。”
“很好。”他静静地听我说,半晌极有个性地丢出两个字。
我一怔,识趣地闭了嘴巴。
收了线后,看见向清正贼兮兮地瞧着我:“哎,陆安心,你也忒窝囊了吧,不过就是打个电话,你有必要语无伦次成这样么?”
我闷闷地不理她,我也不知道,反正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震,我就语无伦次了,说什么大葱啊,我最讨厌葱了,还香呢!
☆、第一回合,林涵生vs沈奕
我把板砖丢到一边,打开衣柜开始翻箱倒柜。
“干吗呢?”向清嚼着饼干,蹬着我问。
我含含糊糊地:“没看见么,找衣服。”
“你找衣服干吗?”向清的眼里有着狡黠的光芒。
“沈奕叫我出去。”我粗着嗓子,在衣服堆里翻腾。
“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人家怎么不叫我们出去啊,啧啧啧~”
说不出为什么,我竟然有点心虚,对于她的话,只是咕哝了两声,却出奇地没有反驳。
估计是感受到我的异样,向清也没说话,只是走过来给我看衣服,手上还有饼干屑:“来,让老娘给你瞧瞧,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怎么地也要穿的像个妖精,不然怎么迷得倒沈奕那种极品男啊!”
最后我穿着我的天蓝色羽绒服出去了,不为什么,老娘就是觉得老脸热的紧,真是的,我和沈奕又没什么,老娘可不会犯贱到去招惹这种毒舌男,那我干嘛要故意打扮那!
沈奕居然就站在寝室楼下,惊得我差点没跳起来,这厮是疯了吧,我这么跟着他走了,岂不是彻底坐实我俩的jq啦?
他今天有点不一样,我差点就没认出他来,他没有穿那些贵的吓死人的西装,也没有穿英伦风的风衣,相反的,他居然也穿了一件蓝色的羽绒服,修长的腿包裹在牛仔裤里,第一次看他穿这么多,有点圆圆的,其实也不圆,他很瘦,也很高挑。他还是戴着平光眼镜,敛去了那份妖艳,成了一个颇为清秀的学生模样。
我腾腾腾跳到他身边,拉起他就跑,直到彻底远离寝室楼才斜了他一眼:“你干吗在寝室楼下等啊,让人家看见了多不好。“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声音还是冷冷地:“有什么不好?”
“人家会误会的啊~”我压低了声音。
他似笑非笑:“我和你有什么吗,谁会误会我和你有什么啊?”
“你!”我气结。
“找我出来干吗?”我气哼哼地坐在他对面,我们就坐在学校门口的一个小饭馆里,很小的店面,不过打扫得很干净,看起来倒也不错。
沈奕多小气啊,和女生出来吃饭,居然来这种地方,虽然其实我并不习惯什么高级餐厅,老娘是个俗人,但可以腹诽沈奕的机会,我可不会错过。
他慢慢喝着服务员端上来的茶,眼镜片后的眼睛瞟着我:“怎么没来上课?”
“什么?”我眨巴着眼睛,嘿嘿地笑。
他嫌弃地看我一眼:“不要以为我会袒护你。”
“怎么会袒护那,我和你又不熟是吧,”我嘿嘿地陪着笑,“但是你和我姐熟啊,你们那是什么关系啊,那可是肉体的关系,那叫一个干柴烈火~”
“什么?”我抹抹因为激动流出来的哈喇子,“你说啥,我没听清诶。”
沈奕放下茶杯:“我说你不用考试了,我给你59.”
天可怜见那,这厮有没有人性啊?
我乖乖地闭上了嘴。
菜上来了,我一面乐呵呵地吃水煮肉片,一面狠命拿餐巾纸擤鼻涕,那场面叫一个壮观,没办法,我一吃辣就要流鼻涕,也难为沈奕坐在我面前还吃的下去。别瞧这厮人模狗样的,吃相其实不怎么样,还是个吃辣的主,无辣不欢,虽然他表面看起来很淡定。
除了沈奕以59分威胁我上课之外,这顿饭我吃的十分尽兴,我俩呼啦呼啦把吃菜喝汤,两个人解决一大盆子饭。
走出饭馆,我们慢腾腾地走在路上,我一面摸着自己的肚皮,一面打着饱嗝说:“人啊,还真不是表面上看的这么一回事儿。”
他没看我,只是走在我旁边,午后的阳光很好,暖暖地照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想睡觉。
“什么意思?”他不咸不淡地问。
我嘿嘿地笑:“你看你啊,西装革履的,我哪像你会过我们小老百姓的事情啊。”
“我只是个老师,也是老百姓。”
“那也是,教书匠,说不定我以后还能混得比你好呢!”
他没说话,我侧头去看他,只见他形状好看的尊唇正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阳光下有着淡淡的温度,我心里一跳,连忙别开眼找话题:“哎,我说你一金光闪闪的海龟,怎么就回来当老师了呢?”
“老师不好吗?”他反问。
“那也不是,就觉得你的气场不太像啊,大学老师应该都是中年色大叔才是。”像他这样儿的,怎么说也应该自己开个公司,意气风发量吧才是。
他笑笑:“其实我当老师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我眨巴眨巴眼睛,作可爱状,当然了,沈奕是没舍得瞧我一眼。
“当老师假期多。”
我一愣,随即大笑,我说人不可貌相罢,沈奕这种成天冷着涨臭脸的男人选择职业时竟然有这种想法,可见他的内心是闷骚到了极致。
有自行车从身边飞快地过去,我没在意,继续笑,却不想那车在我们前方突然转了个湾,又直直朝我们冲来,在尖锐响亮的刹车声中,停在了我们面前。
我有点发懵,还真找上门来了。
林涵生坐在自行车上,一只脚踩着地,被风吹乱的白金色头发贴在额前,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看来他的伤是完全好了,这样子壮得跟头牛似的。
“安安。”他笑着喊我,眼睛弯弯的,一脸的亲昵。
我寒了,觉得胸前背后外加旁边都凉飕飕的。
“陆安心~”沈奕开口,却被林涵生打断:“安安,这位是谁啊?”
我忍住去擦额头冷汗的冲动,大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而且我不太弄得请哪个是奸夫来着。
斟酌了半晌,我有点虚弱地回答:“哦,这是我老师。”
林涵生笑得更加灿烂:“老师好,我来接安安的。”
我呵呵傻笑着(天可怜见,这会子老娘的棉布肌肉冻得只会做这个表情了),他们两个四目相对,一个表情淡然,一个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眼神却是一个比一个凌厉,在离我半米处刷拉啦地往来,发出刺眼的光芒。
我僵硬地站着,听着冰渣子从额头掉下来的声音,呵呵呵,今年的冬天果然是冷啊。
他们两个的内在交流大概是结束了,沈奕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微微点头。
林涵生便把脸朝向我:“安安,上车。”
我搓手打着哈哈:“这个后座瞧着挺冷的,而且风也挺大的哦。”
林涵生笑得已经有点狰狞了,我甚至能听到牙齿呱啦啦的声音,吓得我腿一软,差点没坐地上去。
他的眼神温柔,语气宠溺:“安安,我一定努力买辆车。”说着他脱□上的大衣披到我身上,“先将就一下吧。”
我没有再说话,也没看沈奕,只是乖乖坐上自行车后座,倒是林涵生,十分亲切地冲沈奕喊:“老师再见!”
没听见答话,林涵生便踩着车带着老娘一溜烟跑了。
直到转了好几个弯,我才冷哼哼地开口:“停车。”
林涵生没理我,依旧骑得飞快,我闭闭眼,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就往下跳。
天杀的水泥地怎么就这么硬,我趴在地上直骂,其实衣服穿得多,并没摔着,只是被震得够呛。
一双大手从背后抱住我,林涵生焦急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安安,怎么样,疼不疼?”
我用力甩开他自己爬起来,他这样是算什么?我们俩现在有什么关系,分手都快三年了,就是前男友这称呼都过期了,他凭什么还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找我?
“安安,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他还在上下看我。
我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去。
“安安,安安!”他追上来,“你不理我了?”
“我干嘛要理你?”我哼哼着绕开他,手却被他抓住。
“你都来医院看我了,你还在乎我不是吗?”
“不是。”我回答得很干脆,甩开他的手继续走。
“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他的声音突然冷起来。
我停住步子回头看她,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他还是老样子,见风就是雨的,但年我那可怜的邻桌就是莫名其妙地被他打了。我知道他的脾气,看见我和沈奕走在一起这人不知道都会想到哪里去,为了不给沈奕惹麻烦,我才由着林涵生吧我带走。
“你说,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你才不愿意再理我了?”他一步步地靠近我,眼里竟有些疯狂。
“不是,他只是我的老师。”
“不是?”他笑起来,“那你们穿着情侣装是怎么回事?”
我一愣,随即想起今天沈奕的装束,看起来是有点像情侣装。
不过我心里知道,那只是个巧合。
“林涵生,你别无理取闹了,我说了他只是我的老师,而且就算他是我什么人,也跟你没关系。”
林涵生定定地望着我:“安安,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去打架了,我已经不干那一行了,我决定我要做小本生意养你,好不好安安?”
我突然累得要死,这个男人真是莫名其妙,当初是他抛弃我,说那么绝情的话,然后一消失就是三年,现在却突然跑出来说什么别生气的话,他以为这三年来我还在生他的气吗,真是好笑。
有些有气无力地,我微微摇头:“林涵生,别闹了,我们早就过去了。”
他突然扑上来,一把抱住我,紧的我几乎无法呼吸,他把脸埋在我的脖子里,一动不动。
我一惊,连忙挣扎,动作却突然顿住,有湿湿的东西流进脖子里,我顿时浑身僵硬。
他的声音闷闷的:“安安,我好想你。”
☆、第二回合 林涵生vs沈奕
我们俩进了咖啡馆,上次我和平雪子去的那个,林涵生坐在上次平雪子坐的位置,定定地盯着我。
我被看的极不自然,扭过了头:“你女朋友在找你。”
他一愣:“谁?”
我郁闷:“林涵生,你有几个女朋友?”
他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你是说平雪子?”
我点点头:“她在到处找你。”
林涵生别过头:“我已经洗手不干了。”
“可是你的仇家~”
他突然探过身,双手抓住我放在桌上的手,目光灼灼:“安安,你还是担心我的对不对?”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有点尴尬地说:“我和你怎么说也是高中同学,我总不会看你被打死。”
林涵生古古怪怪地笑了一声:“呵呵,安安你放心,我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会脱离得干干净净。”
我垂下头,不再说话。
回去的时候,林涵生送我回了寝室,我在门口挣脱他的手,有点冷淡地说“我回去了。”
林涵生依旧定定地瞧着我,半晌才慢慢笑了:“好。”
我没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大楼。
那天上课,向清和戴潇一起约了出去逛街,我只好肩负起点名的艰巨任务。走进教室的时候,沈奕正站在讲台上整理教案,我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好抬起头。
两厢对望,我嘿嘿傻笑,挥挥手:“老师早!”
他没理我,又垂下头继续忙碌。
我有些尴尬地笑笑,丫的,这厮实在太不给面子了!
沈奕没点名,低低的声音抑扬顿挫,众女皆如痴如醉,我则昏昏欲睡,哎,沈奕的课还是有点魅力的,特能催眠!
直到下课铃响了好几回,我才慢悠悠地抬起脸,看了看稀稀拉拉的人,整理东西起身走人。
“陆安心。”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转身,笑吟吟地对着沈奕眨眼:“哎呦,沈老师有何贵干?”
他冷冷瞟了我一眼:“去吃饭。”
我乐了:“沈老师,您要请客吃饭那?”
他没做声,拿了讲义走下讲台往外走,我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我们去吃什么?”
他走的很快:“食堂,aa。”
额~
“沈奕,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你你,等等我!”
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我加快脚步赶到沈奕身边,咧着嘴走在他身边。
“安安!”林涵生跑过来,一脸的阳光,“老师好,我来接安安吃饭。”
沈奕点点头:“一起吧。”
林涵生似乎有点诧异,又摆出一脸你怎好做电灯泡的表情,笑眯眯地说:“老师也要一起去吗?”
我满头黑线,感受到沈奕的目光斜斜地瞟过来,我狼狈不堪地抹了抹额头,傻笑道:“恩啊,正好一起。”
林涵生“哦”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挽住我的手往前走。
这一路,老娘如芒在背。
食堂的座位安排是一个非常微妙的问题,其实吧,眼前的两个男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我还是觉得十分别扭,好吧,就算我是自恋好了。林涵生坐在我旁边,沈奕坐在我对面,三个人默默地吃饭,林涵生偶尔给我夹菜,我却不理他,也不吃他夹的菜,林涵生的眼神有点阴郁,我只当没看见。
吃好饭,我们又踱出来,三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异常诡异,当然了,只是我所感觉的诡异。
“陆同学,”沈奕停下脚步,语气如常,却如第一次相见那样的生疏,“你们先忙,我有事先走了。”
我还没有说话,林涵生便对沈奕挥手:“老师再见。”
沈奕走了,只剩下我和林涵生。
“安安,我想去小商品市场进点小东西,在你们学校后门摆个小摊,你看怎么样?”
我点点头:“恩。”
“安安,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他想创业,我应该支持他不是?
说干就干,小商品市场离学校有半个小时车程,我们从公交车上下来,进入乱糟糟的小商品市场。
人很多,也很乱,混杂着不同人不同的体味,林涵生拉着我在人群中穿梭,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进点手套,女生会需要。”
他笑吟吟地看着我,点头。
我们在一个手套的摊位下停下,在那一堆花花绿绿的手套中埋头搜索。
“安安,好不好看?”林涵生举起一对手套放到我鼻子下。
我皱了皱眉头:“丑死了。”
林涵生指着手套上的章鱼哥:“很可爱啊,安安,你是章鱼哥,我是海绵宝宝。”
我冷汗:“章鱼哥丑死了,海绵宝宝太鸡婆。”
他嘿嘿地笑。
我们是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开始在学校后的街上摆摊的,林涵生做惯了混混,小摊贩是做不来的,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我两眼一翻,一脸恨铁不成钢。
“同学,来看看,物美价廉,有手套有热水袋,还有围巾,都是最新款!”我笑着对走过来的一对情侣说。
那女生蹲下来,翻了翻,拿起一条围巾说:“这个多少钱?”
我拿眼睛瞟林涵生,他一愣,立刻回神,看了看报价表,有点扭捏地说:“三十五。”
“便宜一点吧。”女生看着林涵生。
林涵生明显是懵了,拿着报价表愣愣站在那里。
我连忙插嘴:“同学,我们这个围巾是今年冬季最流行的样式,纯羊毛线手工制作,戴起来一定会特别舒适,而且这个颜色也很衬你的皮肤,同学,我们是薄利多销的。”
女生也笑了:“三十块,三十块我就要了。”
我冲林涵生使了个眼色,他连忙回过神来,拿出个塑料袋,将围巾装起来,傻呵呵地笑:“好,就三十块。”
那情侣中的男生掏出钱包付钱,林涵生把钱递给我:“安安,赚了钱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女生笑着打趣我们:“老板,老板娘,你们两个可真配,老板对你真是体贴。”
林涵生露出痞痞的笑,一把揽住我:“老婆是家里的财政大臣,小的愿为老婆大人效犬马之劳。”
女生咯咯笑着拉自己的男朋友:“你看人家对女朋友多好。”
男生只是敦厚的笑笑,宠溺地任女生胡闹。
我暗地里使劲儿柠林涵生的胳膊,示意他收敛点,脸上却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是啊,是啊,你们也很幸福呢。”
情侣走了,我一把把钱塞到他手里:“学会了吧,我先走了,晚上还有课。”
他一把拉住我:“安安,晚上我们去吃饭。”
我严肃地纠正他:“林涵生,你还没回本儿呢就想着花钱了?我不想吃,我减肥。”
林涵生不管我说了什么,只死死地拉着我,嬉皮笑脸地:“老板没了老板娘怎么行?”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摆摊,收摊后就去吃饭,很多时候都是摆摊的那条街上吃路边摊,从小馄饨到牛肉面,从瘦肉羹到肉夹馍,几乎都吃了个遍。然后林涵生就提着装东西的大包送我回寝室,看着我上楼才回去,我问他住哪里,他只是笑笑,说一个朋友家,我也没多问。
其间遇到过一次沈奕,那天他不知怎么地居然没开他那辆低调奢华的车子,反而徒步走在乌烟瘴气的后街,光线有点暗了,他走的不疾不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应该没看见我们。
“老师!”林涵生突然高声叫道。
“老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林涵生笑得很热情,这两天他已经能很熟练地招呼客人了,现在看见沈奕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根。
沈奕阴冷冷的目光从眼镜后面射出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谢谢,不用了。”
“老师,看看围巾吧,这条蓝色的很适合您呢。”林涵生依旧笑得殷勤。
沈奕没说话。
我抓起围巾跳过一米来宽的摊位,拉住沈奕粗声粗气地说:“沈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回头看林涵生,也不管他的脸色如何,只是挥挥手说:“我今天有事儿,先回去了。”
林涵生笑了笑,温柔地说:“好,路上小心,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我嘴角抽搐,不再理他。
和沈奕走在黑黝黝的路上,看着快报废的路灯一下一下的闪,我心里闷闷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有什么问题要请教我?”他没看我,淡漠的声音。
我傻笑:“哪能有什么问题啊?我就是想说好久不见呢。”
“也没有很久。”
“啊?”
他斜睨我一眼:“看见你不算是什么好事。”
我冷汗:“其实,你可以稍微委婉一点的。”
他没理我。
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好沉默着往前走。
直到看见寝室楼的灯光,沈奕才停下脚步:“到了。”
“啊?”我不明所以。
“你不回寝室吗?”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许的反问语气。
这男人,还真是懂得如何蛊惑人心啊。
“回啊,回啊。”我打着哈哈,把手里的围巾递给他,“这围巾的确挺适合你,你要是不嫌弃这是地摊货的话,就收下吧。”
“果然很有老板娘的派头。”他嘲讽着说。
心里不爽,我把手缩回去:“不要算了。”说罢也不看他,小跑着进了寝室楼。
☆、被非礼了
向清一颗鸡窝头探出被子,迷迷蒙蒙地瞪我:“陆安心,你找死啊,大清早的这么吵。”
我一面将毛线从塑料袋里撤出来,发出稀拉稀拉的声音,一面满不在乎地说:“没看见老娘在忙吗?”
“额,你这是在干吗?”
我不理她,继续和那团毛线奋斗。
向清半个身子伸出来:“你,不会是在打围巾吧?”
“还算你有点眼光。”
她慢吞吞地爬起来,站到我面前,一脸的探究:“灰蓝色的啊,虽然形状过分扭曲,不过好像是男式的吧,陆安心,你脑子进水了?”
我白她:“滚去刷牙好不好,臭烘烘的,你懂不懂啊,老娘这种良家妇女,兼具美貌与贤惠的女人,这是基本能力!”
向清估计是被寒到了,冲我翻了半天的白眼,才轻飘飘地说:“美貌与贤惠兼具,小鸡胸和大屁股共存的你,你的基本能力,简称本能,是对谁爆发了啊?诶,那人也真够可怜的,怎么就撞上这女人发情呢,他胆子也够大,都不怕自己精尽而亡~”
打断她的是一阵震动,她站着,动作比我快,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就接了起来:
“喂哎~”
我生生抖了一抖,无数鸡皮疙瘩落地。
“啊,安心啊,哦,她,在拉大号。什么,大清早的就拉大号?诶,清肠宿便嘛,安心她都是拉稀的,很快的,你稍微等一下啦,呵呵呵,她的肠胃啊,还好吧,最多也就放两个臭屁,哈哈哈哈~”
我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啊?我是谁?”向清还在继续,我已经决定了,不管打电话过来的是谁,我都要和他绝交,老娘哪里还有老脸面对这仁兄啊!
“搞了半天您不知道我是谁啊,向清,向清知道吗?您点名的时候就用您那性感磁性的声音念过的,沈老师?”
我震撼了,沈老师?沈老师,老师!
“腾”地一下跳起来夺过手机,我对着手机大吼:“你丫大清早的打什么电话啊!”
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冷冷地说:“你大号上完了?”
老娘满头黑线,纠结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我很伤感。
“我怎么了?”
“这是我的手机诶,你怎么可以用我的手机和向清说话?”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喂?”我心里有点发虚,难道这话说得太暧昧,惊到他了?
“其实,”他慢吞吞地开口,“我只说了两句话。”
“什么?”
“我找陆安心,你是谁。”
我郁闷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声音都开始发虚了:“喂,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么?”
“和你在一起的男生,是你的什么人?”
“啊?这个,朋,朋友吧。”
“一个女孩子,不知道要保护自己吗?不要和乱七八糟的人来往。”
嘿,这厮还真是踩着鼻子够脸、,居然端着老师架子教训起人来了,不过他那叫什么话,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林涵生好歹也是老娘的前男友,曾经的男人!
他那是侮辱老娘的眼光不是?
“沈奕,你怎么这样说话呀,他是我的朋友,哪里乱七八糟了?”
“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知道。”
“那你还和他来往。”
“他怎么了,他就算是个小混混,现在也从良了不是?你这样说话,太侮辱人了。”
他沉默了一会:“很好。”
“好什么?”我可以想象他化身成一头白眼狼,绿着眼龇牙的样子。
“没有。”
“什么没有啊,你~”我的声音在一片忙音中戛然而止,沈奕那厮居然挂老娘的电话,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没风度啊,小气又毒舌,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最最重要的是,他居然会挂女生的电话!
我愤怒地把板砖一丢,对着还抓在手里的毛线就是一顿狂扯,太过分太过分了!枉费老娘起了个大早想给你织条围巾。
气死我了!
向清小心翼翼地挪过来:“诶,陆安心,你没事吧。”
“向清”我彻底爆发:“老娘要剐了你!”
一阵鸡飞狗跳~
下午去后街的时候,林涵生已经将摊位摆好了,在一众猥琐大叔摊贩中,他是那么的显眼,我们的生意好就很正常了。
林涵生这娃,那是在卖笑。
不容易的,沈奕看起来一副高智商好修养的样子,居然会狗眼看人低,老娘算是看清他了。
“安安,你来啦?”林涵生笑得眼睛弯弯的,煞是好看。
“恩。”我闷闷地应声,坐到了小板凳上。
“安安,好像要下雨了。”林涵生的脸突然在我面前放大,呼出的大团白雾扑在我脸上,热热的。
“哦,”我站起来,“那收拾收拾,走吧。”
他定定看了我一会,又笑:“再等一会吧,估计不会这么快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