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悔过,外界的怎样压迫,也不可能让他改变,必经他自我意识心甘情愿地自己信服自己,空洞的说教,根本不可能打动身处逆境的个体。本身就有逆反心理,你再雪上加霜,将他一点点的希望扑灭了,那么,结果是什么呢?照我们北京话,彻底歇菜没戏了,你会想到结果的,这也是为什么重新犯罪率这么高的原因。在黑暗中,已经到了人的最底层的他看到了更黑暗的一面,再好的人,也会走上极端的道路,反正是坏,坏就坏到底吧。人的本能天性——与命运的抗争,这时候,以恰当的方式,拉他一把,也许就上来了,他自己本就很自卑,你再将他留的一点自尊扼杀了,不但不帮还踩他一脚,您想想,假如调换个位置,我胆也够大的,拿您比喻,反正今儿就是今儿了,您是这个人,您对社会是什么样的看法?对扼杀您的尊严和人格的人什么心态?您怎么面对这个社会?您怎么去做?忍了,人算不如天算,听之任之,倒霉认账,低头服输,以新疆在押的犯人为例,最低十年的囚禁,一个人有几个十年?您能心字上面一把刀吗?恐怕,但凡有血性的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要搏一搏,不惜一切,甚至以命博命,用任何手段任何代价都要换取让社会重新承认自己,重新尊重自己,重新正视自己,甚至做人上人。”兆龙很激动,“完了,我是找狗屁呲呢,监狱长,多多留情。”
董监拍拍掌:“殷兆龙,你给我上了一课,假如人都有不俗的追求,这个社会,中国人应该主宰世界,谢谢你的真情道白,你比那些虚伪的官僚们高出许多,但愿你回归社会走正路,也不枉我做你的支队长。以后,想泄,想侃大山,随时欢迎光临,最后的一点刑期,一定要保证别出事,我亲自送你上车,去吧。”兆龙的一番论说,使董监有了感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的犯人能力无边,有思想才有所为,藏着龙卧着虎呀,得重新认识他们。
监狱长从北京接回一个逃跑有六年的北京犯秋小光,据说是回来自的,兆龙觉得挺新鲜,赶到反省号。这家伙瘦高挑,一只鹰钩鼻子特别抢眼,脚上趟着镣子,计老七计扣隔着窗户与此聊得正起劲。计扣埋怨他:“你呀也是,既然跑出去了,还回来干吗,整个是脑子坏死了。哦,兆龙,这是我同案秋小光,宣武的,这是殷兆龙。”相互介绍完,兆龙让黑头把门打开,递过烟,听他们俩叙着旧。“你不知道,现在都实行身份证,不同以往了,动不动就查验身份证。你说得轻巧,整天提心吊胆的,饭吃不香,觉睡不踏实,走在街上,老觉得有人在跟着我,无意之中看我一眼,我都觉得是警察,这日子我受够了。回去一看老太太,我这心就软了。”
“你这么一颠儿,审查了我半个多月,整整在大班干了一年的活儿,那年的减刑都泡汤了,还好人没事就算万幸。又干老本行了吧?”秋小光一个劲儿摇头:“你这孙子,谁信呀,你丫吃什么喝什么呀,吃土呀?”
“说起来你都不信,在东北四平碰上一个老寡妇,开着一个饭店,我在她那打工,一来二去就混在一起了,非要磕终身,比我大十二岁,这次回来就是她的主意。”
“你找小妈呢,也别说,人总有一图,老妈子得有几个子吧?”
“我估摸得有百十来万。”
“因祸得福啊,百万富翁,值了,要换上我八十岁都行,好好地折磨她,给丫操死为止,咱哥们儿继承遗产。”计老七放着狂言。
秋小光感叹地说:“老七,现在的社会上跟咱那时候折腾可大不一样了,人人都在抓钱,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只要你有钱,什么都有,大姑娘小媳妇任你招呼,歌厅、桑拿、休闲中心、度假村随你大小便,外面的世界真是太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