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个多小时后,八筐豆芽都见了底,最后几个没买到的顾客失望地离去,大家才伸伸腰,喘喘气。
几个人互相看看,个个汗流满面,狼狈不堪,胸前的棉袄被豆芽水湿乎乎地润了一片,被冷风一吹,现在硬邦邦的。
月儿头上的马尾巴散乱开了,如柳的头发上吊着几根豆芽,丢丢荡荡地打秋千。再看看车上空空如也的竹筐,摸摸兜里鼓鼓囔囔的钞票,虽然双手冻得通红,但几个人还是情不自禁咯咯笑起来,惹来路人侧目而视。
开市大吉,自然是好事。
朝英高兴地说“豆芽真好卖。”
琴子也说“钱这么好挣,我以前咋没想到呢”
可是月儿却觉得事情顺利的让人生疑。她以前可从没遇见过这种事。
即使菜市场卖菜的人少,可也不至于抢购豆芽呀。难道是她们的价格过低了
如柳却说“价钱不是早打问好了么,也许是咱们运气好,豆芽也好呢”
月儿却不同意,她让如柳她们等在原地,自己去市场里转了转。
回来后,她的脸色有些微沉。
如柳见状,忙问“真的是定价过低了吗”
月儿点点头“今天没先好调查市场行情就卖,失策了。”
朝英问“怎么了”
月儿说“今天这么大个市场就咱们一家卖绿豆芽的,那价钱还不随着咱们定。原先的价钱果然低了。我问过人,昨天的价钱都比咱们贵了一毛。咱们定的价格参考的是过年前的价格,忘了随行就市,物以稀为贵了。年后的豆芽比年前要贵出将近一倍,咱们虽然在年前的价格基础上涨了价,却还是不够了解市场行情,少挣了不少钱。”
如柳牙疼似地吸着气“咱们定的价格已经比年前高出一半,居然还卖贱了。这豆芽咋这么贵呢”
月儿这回卖豆芽和以前不一样,她觉得这是自己发动如柳她们做生意,此次行动承载着如柳她们对未来的希望,所以总想多挣些钱。现在少挣了不少钱,她自己首先就有点自责、懊恼,觉得是自己掌握信息不足,没有经济意识。
四个人沮丧了一阵,后悔了一阵,又回过味来,觉得豆芽价钱上涨是好事。
如柳说“月儿,别想那么多,今天少挣了,明天咱们还可以挣回来。今天多亏你了,那么多人一拥过来,我都傻眼了,还是你老成。要不是你,今天我们一慌,很有可能会看错称,数错钱的。”
朝英和琴子也连连说是,直夸月儿冷静能办大事。
月儿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她一开始也被那种场面镇住了,只是后来慢慢才镇静下来的。
于是四个人坐上拖拉机,欢欢乐乐地回了家,觉得前途光明,信心十足。
一进家门,就发现家里的人正焦急地等着结果。
看着姑娘们脸上的笑容,大家都知道事情很顺利。大爹和父亲没多说什么,大妈和母亲张罗着给饿坏肚子的姑娘们烧水热饭。
由于太过兴奋,大家都连说带笑地吃得很高兴。
下午月儿她们正在房子里翻检豆芽的时候,房外进来一个年轻女人。
如柳一见便高兴地叫道“姐,你来啦。”原来是大堂姐如烟。
月儿见姐妹们拉着如柳热热闹闹地说着话,问长问短。自己却不知道深浅,不敢贸然搭话,便站在旁边仔细瞧着大堂姐。
大堂姐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模样,眉眼周正,身材苗条,只是脸上略显憔悴,虽然嘴角含笑,眼里却有几分抑郁。
她和大家说完话,眼睛扫向月儿,笑着说“月儿都长这么高了啊,变漂亮了呀。”
月儿笑了笑,喊了声“如烟姐,你来了。”
这天夜里,如烟没有回去,而是住在了娘家。大家躺在炕上,听如烟姐说自己的事情,惹得姑娘们又是一阵气愤和唏嘘。
如烟说“他昨晚又没回家,一定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今天早上回家后我一问他,他就骂我,还拿鸡毛掸子打我,给我胳膊都打青了。他说,如果我不离婚,他要么天天不回家,回家就打死我。我恨死他了,当初拿着那么多彩礼求亲,非娶我不可,现在又嫌弃我文化低,和他没有共同语言,还说什么他那时候娶我是父母之命不可违。唉,也怪我,那时看他模样齐整,穿得精神,家里条件好,再说咱爸已经定下这门亲事。一时糊涂就同意了。谁知道现在”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朝英气愤地说“这个喜新厌旧的陈世美,让大舅好好教训他一顿,看他还能翻出那么多花花肠子”
如烟叹气道“那没良心的东西,表面功夫做的好,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天天只管逼我。爸早就知道这事,就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再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娘家人只要觉得不丢面子,也不会豁开脸皮去闹的。”
如柳问“姐,那你到底咋打算的”
如烟咬牙切齿“这个王八蛋,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好过,我咬住口就是不离婚,拖也拖死他”
琴子说“可是这日子咋过呀。你们不是还有个孩子吗大人闹腾,苦的不就是孩子”
月儿吃了一惊,她见如柳是一个人回娘家,还以为他们没有孩子。
如烟气恨地说“缺德玩意儿早就把我儿子送到他爹妈那里,他就是怕我抱走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