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都来看啊!大律师要跳楼了!”
有人开始鼓掌叫好,甚至还有几个小喽罗装模作样的拉开一块塑料布,冲他大喊:
“大律师,跳啊,快跳啊!往这儿跳!”
在幸灾乐祸的叫嚣声和越来越多路人的围观中,任舒霏咬了半天牙,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越站他越勇气丧失,最後,只能手脚并用的又爬下阳台,爬回了屋内。
听著窗外哄堂大笑,他抱头蜷缩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不是个坏人,为什麽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痛恨自己的懦弱,因为懦弱出卖了梁烈,又因为懦弱,不肯像个男人一样的去死。
晚上,高原亲自来给他送饭,又是一顿冷嘲热讽,字里话间指责他为什麽不敢死,难道一定要等梁烈回来脏了他的手?
他越这样说,任舒霏反倒越惧怕死。他任凭高原辱骂,低著头一言不发,泪水一串串的滚落。
旁边放著一动没动的饭菜,任舒霏坐在地板上,从深夜一直坐到黎明。
寂静的夜里,他脑子里全是梁烈在法庭上愤怒的笑、噬人的表情。如果可以,他真愿意跪在梁烈脚下乞求他的原谅,乞求不受折磨,乞求一条活命。但今天的一切都表明,梁烈对他恨意有多深,恨不能活活逼死他。
在这孤独无助的时候,他才後悔自己没有一个真心朋友,他唯有的是个抛妻弃子的父亲,一个在j神病院的母亲,现在,还有谁能拯救他?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
梁豔!
☆、77
对,他还可以去求梁豔!这世上唯有她才可以救自己,只需要她一句话!
任舒霏立刻爬起来去抢电话。
可手抓起听筒的那一刻,他才想起,自己也曾供出过阿邦。
梁豔知道吗?她从来就对他那麽的温柔关心,拿他当第二个弟弟。可他又是怎麽做的?出卖了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如今又要腆著脸向她求救?
任舒霏再度颓然坐下。
他从小就想成为梁豔心目中顶天立地的英雄,能托付终身的男人,可现实偏偏如此嘲笑他,他一直屈辱的活在她弟弟的y威下不敢反抗,如今又要为了苟活寻求她的庇护。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悲哀可耻的男人吗?
可是……他现在真是怕到了极点……
心中挣扎了许久,最终,任舒霏还是又拿起了电话。
──无人接听。
他不死心的又拨,拨了一次又一次,即便如此也不肯相信梁豔已经抛弃了他。
这个世界他不信任任何人,除了梁豔。梁烈这个强行占据了他大半人生的人也只是个肿瘤一般的存在。他始终相信,无论他做错了什麽,梁豔都一定会原谅他,会拯救他。
但,他的女神却始终没有出现。
任舒霏终於崩溃了。
当他眼窝深陷,蹒跚著走出公寓大门时,正在路边谈笑抽烟的喽罗们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小白脸律师还敢出来,更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
“告诉高原,我要见梁烈!”
抱著必死决心的任舒霏喊道,声音因为颤抖而有些走调。
高原赶到後什麽也没说,冷笑著开车把他拉到了监狱。梁烈正在这里等待保外就医的最後手续,再过三天就可以出狱。
钢化玻璃後,梁烈看起来甚至长胖了一些,脸色红润,眼睛明亮。他手里紧紧攥著话筒,脸几乎要贴到玻璃上,那表情似乎很遗憾不能把舌头也伸过来。从被警察押进会见室、看到任舒霏的那一眼起,他就在笑,笑得十分开心。
任舒霏被他笑得瑟瑟发抖。玻璃干净的仿佛不存在,似乎这个人随时都能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霏霏,我不在时你有没有乖乖喝牛n?”
“是警察逼我,我没有办法……”
“我让高原好好照顾你,有什麽事你交给他,不要乱跑。”
“我真的没想出卖你……”
“我很想你,想的都快发疯了!”
“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t
任舒霏痛哭流涕,要不是旁边还有别人,他真想当场给梁烈跪下来。
“我会好好惩罚你的,霏霏。”
梁烈嘴角咧开一个令人心寒的微笑,“你这次让我很生气!”
任舒霏的眼睛都被泪水糊上了,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在旁人看来,大概还以为这两个人多麽朋友情深。他痛哭忏悔的时候,梁烈的目光就一寸寸的舔过他流泪的眼睛、通红的鼻尖、颤抖的嘴唇,裸露脖颈上的起伏……
不知哭了多久,任舒霏才鼓起最後一点勇气,也是最後一点希望,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哀求的望著梁烈:
“我能……见见……你姐姐吗?”
梁烈笑著缓缓摇头:
“霏霏,你别想又找我姐姐搬救兵。回去好好吃饭,等著我,等我回去。”
任舒霏脸色惨白,慢慢站起来,甚至没有对从来不敢触怒的梁烈请示告别,就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梁烈一直贪婪的盯著他,目送他单薄的背影消失在会见室门外,灼热的眼神几乎能融化玻璃,烧光他的衣服。
☆、78
三天後,梁烈春风满面的坐在轮椅上被推出了监狱。
上了早已等候在外面的车,他迫不及待的把身上装样子的针头导管一把扯下来,又一口气喝干了高原递上来的洗尘酒,一脸心满意足的舒活。
“烈哥,韩少爷正等著你。”高原恭敬的递上手机。
“韩少爷……哈哈,你太客气了!我这也是因祸得福,才能有机会跟韩少爷一起合作……你的心意我领了,今天我得跟兄弟们先聚一聚,明天一定登门拜访!”
挂上电话,梁烈又感慨的对高原说: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多亏你帮我看著外面。那些老家夥有没有搞事?”
“烈哥千万别这麽说,我也没做什麽,本来是有几个不太老实,串联想开香堂让你过“三刀六洞”,但一听说我们跟韩家合作後的好处,也都马上见风转舵了。”
“他们这麽识趣,反倒让我不好立刻翻脸了,那就让他们再多做几天发财梦。韩少爷说得不错,只要让他们看到钱,什麽江湖规矩都是狗屁!”梁烈紧接著又高兴的眯起了眼,“霏霏也还老实吧?”
高原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低头说:“……挺老实的,大概是吓怕了。”
“怕就好,再不吓吓他他就该上房揭瓦了!”梁烈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高原的欲言又止。
志得意满的梁烈在接风宴上来者不拒,饮水似的接了一杯又一杯的敬酒。那些在他接手帮会後还经常在他面前充长辈的一帮老家夥,也都放下架子过来嘘寒问暖表达忠心,转著弯的暗示想在跟韩家的生意里分一杯羹,他都笑眯眯的恭敬应下。就这麽一直热闹到深夜,老家夥们都撑不住退场了,早就不耐烦的新生代们立刻把庆贺的地点转移到了夜总会。
“大家都辛苦了,好好玩,今天全算我的!”梁烈满面笑容的招呼,在全场沸腾到顶点的高呼声中带著高原和几个保镖离开。
梁烈心情极好,喝了很多,却一点醉意也没有,眼睛越发亮的吓人。在夜总会门口被风一吹,他只觉得心中那团火燃烧的更旺了,燥热的扯开领口,让凉风直接灌入,立刻感觉舒爽了许多,就好像正贴在那个人略带凉意的光滑身体上。这麽一想,他立刻觉得全身的血都沸腾的都要爆炸了,下身肿胀的难受,恨不能现在就把那个胆小鬼拥进怀里。
梁烈自认很迁就任舒霏,很少欺负他,但那天看到他隔著一面极其碍事的玻璃哭的那麽伤心,一个劲儿哀告求饶,姿态是从未有过的卑下,加上对他背叛的小小怒火,突然就生出了出来後一定要他再哭一场的念头,而且要让他在之後较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敢再翘尾巴,愿意遵从自己的任何要求……他越想越心花怒放,又好好的吓唬了那个胆小鬼一下,以至於那个离开的背影看起来那麽可怜可爱。他那天回去後,就一直在脑子里一遍遍勾画那个背影,那隐藏在衬衫下的腰线,瘦削却结实的臀,长长的有些发抖的腿……
“该去看看我的小叛徒了。”梁烈舔了舔嘴唇,忽然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在兄弟们面前有点丢人,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
高原认命的一闭眼──老大果然连一晚都等不得,他本来还想再拖一拖的。也罢,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就等到了地方再说吧,这个敏感时期不宜再闹得满城风雨
“他怎麽会不在?!”
公寓里,暴跳如雷的梁烈从这个房间冲到那个房间,把里里外外掀了个底朝天。屋子里还残留著任舒霏常用的古龙水气息,让梁烈始终坚信他不过是躲在了哪里。直到把所有床架沙发都拆散了,他才不得不相信高原告诉他的话:
任舒霏不见了,毫无痕迹的从公寓里蒸发了。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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