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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

范其铮伸手撑著下颔,冷漠的审视著他身上的每一处肌r,皮骨,看了一会,道:“真的三天没吃饭?”

少年怨毒的瞪了他一眼,干脆不再说话。

范其铮淡淡一笑,道:“你的名字。”

少年道:“孟弗之。”

范其铮道:“我不喜欢太拗口的名字,模特界也不很喜欢中国人各种离奇的字符,从今天开始,你叫whie fox,白狐。”

闻言,孟弗之才算是回复了点人气,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嵌在黑黄的脸上,有些戒备得盯著他,道:“我真的可以做你这样的模特?”

范其铮似笑非笑,反问道:“我是哪样的模特?”

孟弗之想了半天,最後憋著嘴蹦出两个字,道:“漂亮!”

“我不要漂亮的模特。”他站起身,负手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一字一顿得道:“我要阳刚的,像岩浆一样灼烧掉整个模特界的国际超模。你做得到麽?”

很多年後,和杨筝一起站在巴黎时装周上的白狐,会对著话筒微笑著说这样一段话,“他的眼睛里有火,阳刚的,像岩浆一样的火,似乎倾注著他所有对於模特事业的爱和热,我瞬间被他点燃了,当年那个黑黑黄黄的小子,对著kingson大喊了一声,我一定会做到的!成为第三个站在这个地方的亚模。此时,站在我的恩师曾经叱吒风云的地方,看著同一片风景,我只想说两句话,其铮,谢谢你。其铮,一定要幸福。”

这些是後话了,总之当时他喊完那句话整个人就萎靡在了沙发上,范其铮微笑道:“很好,我们马上签约,我会安顿好你的家人,但相应的,不管我让你做什麽,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或者坚持不下去,一切作废。”

孟弗之的身体被这三天的饿彻底折腾回了原点,这正是范其铮的目的,一张白纸是最好改造的,一切的一切,干干净净都比浓墨重彩要好。

他打电话让特助送饭来,一块瘦前腿r,一块烤牛排,一个煮**蛋,一杯脱脂牛n。对於正常人来说,这些东西很难吃得下去,且不说没有主食和蔬菜,连口汤都没有。但孟弗之饿得狠了,一见食物就开始狼吞虎咽得往嗓子填。

范其铮一手懒懒的翻著硬照,一边冷冷道:“给我吃足三十分锺,不许发出声音,不许露出超过四颗牙齿,不许沾上酱料。”

话音一落,孟弗之就无比愤恨的躲到了墙角默默地吃食。

翻了一圈,果然没什麽好苗子,不是身体不过硬就是长相太成问题,或者不会衬镜头。直到翻到最後一张硬照,说实话,很难看。嫩绿的mo&co毛衣,黑白点窄腿裤,像个三流设计师睡觉的时候折腾出来的画面。但是,模特却意外地到位,一只手c著口袋,另外一只手斜拿著一个墨镜,眼神细细眯起,侧望向远方,就像米勒的油画一样逼真而引人遐思。身体清减却分布合理,纤秣得当,腰部曲线漂亮得吓人。

很像当年的自己。甚至连不知道怎麽衬衣服这一点也是。范其铮多看了两眼,拨通了内线电话,道:“找杨总,调模特部的杨筝来我办公室。”

没到十分锺,有人敲响了房门,得了一声‘进来’才推开门缓步而入。见到杨筝的那瞬间,范其铮不动声色勾起了苍白的唇,太像了。

年轻人大概二十一二的模样,一米八二左右,戴了一幅金丝眼镜,咖啡色的中长发,皮肤白皙,一双冷清清的凤眼在不经意之间可以勾魂摄魄,身材修长纤细,是隐形黄金比例。只是……还有一些致命的身体细节需要锻炼,而且那大红的裤子和黄色衬衫是怎麽回事……

瞥了一眼正在琢磨怎麽把牛排吃得又爽又优雅的小黑子,范其铮道:“fox,看看你面前这个模特,喜欢麽?”

闻言,杨筝细白的脸不禁微微一红,侧目去看墙角那个黑猴一样的男人,蹙起了细长的眉,没有说话。

孟弗之不耐烦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杨筝,复低下头去,淡道:“不喜欢。”

范其铮含笑,抿了一口茶水,道:“为什麽?”

孟弗之无奈的放下餐盘,快步走过来,一只手在杨筝的臀部,胯骨,後肩拍了两下,道:“师父你看啊,他的屁股一看就是坐久了的,後翘度都达不到贴合你身上那件hogo定制西裤的程度,更不要提av男优了,还有胯打太开了,你收收,这麽走台要累死了,肩是很挺,但是太削了,你是穿衣服还是扎衣服啊,最後,你这一身西红柿炒**蛋是怎样,穿件黑色的蕾丝衬衣不行吗?”

几乎所有的细节弊端都正中下怀。范其铮满意得勾了勾唇,淡道:“你也不怎麽样,回去吃东西,还有,黑红色调是很经典没错,难道他穿紫色的蕾丝衬衣效果不会更好麽?”

孟弗之还未说什麽,只见杨筝一脸又羞又恼得模样,冲他低声道:“你给我放手!”

“范总,我先走了。”杨筝一双干净得像水的眸有些泫然,转身就要往外走,范其铮微微蹙眉,淡淡道:“等一下。”

他从座位上起身,打开自己的衣柜,口中默念了几个数码,从fendi专区取了一间暗紫色蕾丝衬衫,不是很亮的颜色,压一下裤子的红。 然後从hermes专区抽了一条金线滚边的黑色丝巾递给杨筝。

他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接不该接,只听范其铮道:“一个专业的模特,要学会利用自己的身体把设计师想说的话传达出来,所以我并不说你这样穿有错,只是不合时宜,你还没有到能够掌控这些的程度。如果你不抗拒的话,我很愿意教你这些。”

孟弗之吃完了饭,一边m著自己的肚子一边笑道:“答应吧答应把,不穿白不穿麽,哥可是给这个变态跪了好几个小时才求来的机会。”

杨筝接过衣服,微微垂眸,道:“我去换。”

范其铮微微一笑,眼神却落寞的转向别处,淡道:“我再告诉你一句话,混这行的,不管遇到了什麽,都不要轻贱自己。轻易拿自己去交换的结果就是到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放了杨筝走,他坐回椅子上,半躺著,微闭双眸,懒洋洋的道:“如果让你一个人走台,会寂寞麽?”

孟弗之想了想,道:“会啊,一个人自慰肯定不如两个人滚床单感觉好嘛。师父,难道你走了那麽多年台,开始寂寞了?”

范其铮皱眉,一只手敲击著扶手,道:“要叫我师父就先把你说话改掉,你要我带著一个痞子去米兰现眼不成?”

“还好还好,不是婊子就好。”孟弗之一脸阳光灿烂的过来给他捏肩膀,微笑道:“师父,一件衣服不同的人可以穿出不同的效果,你不是还想给我配个伴吧。”

范其铮彻底闭上了眼睛,侧首躲开他的手,摇了摇手道:“明天早晨七点来报道。把那个叫杨筝的模特手机号搞到手,出去吧。”

一个人,会寂寞吗?没有答案,只是心里,像空了一块,再也填不满了。

在那个房子里等了三天,什麽也没有等到。每次酒醒见到的都是凌乱的床铺,寂静的天花板,只好接著喝,喝了醒,醒了喝,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他静静的半躺在那,像是睡著了一样,安然沈默。过了一会,有两行并不多的泪水从眼睑滑落。

手心紧紧地攥著电话,上面有一条半年都未舍得删的短信:今天加班,别等我。

下面是一条三个月未舍得删的短信:亲爱的,你说你跟菜市场一老太太吃什麽醋,乖,洗干净躺家等我。

在下面是一条一个月未舍得删的短信:在哪里,我去接你。

最後是一条一个礼拜未舍得删的短信:其铮,愿意嫁给我吗?

很多话,很多感情,并不是玩笑,但是都如同玩笑,放走了。如果十年前碰到了你,我的十八岁会不会不一样,如果十年前你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我的十八岁,也许不会介意扮演一个温柔善良的妻子角色。

但二十八岁的我,只剩下了空虚寂寞,心机深沈,刻薄无情,千疮百孔。

☆、第十九章 花落了

花落了

范其铮大约有半年时间都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那是位於上岛市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东走五百米就是上岛之星。警卫森严,送快递的都不让进。

傍晚,他开著那辆标志x的兰博基尼进小区的时候不由得顿了一下,辨认许久才往自己住的独立别墅开去。进了门,有些疲惫的摘下墨镜,按开壁灯。发现整间屋子都蒙了一层尘土,黑白色调的装潢显得y森又恐怖。

他缓缓靠著门瘫坐在地板上,双手抱腿,怔愣著不知道在想什麽。沈默半晌,电话铃声响起,轻轻脆脆的叫醒了他。是古琛所在的疗养院打来的。

“其铮!”

勾起唇,淡淡一笑,柔声道:“怎麽了?那麽晚还不睡。”

古琛有些幽怨的叹了口气,道:“上次你买来的拼图我拼好几次也没弄上,其铮其铮啊,你来陪我玩拼图啊。”

范其铮闭上眼睛,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没来由的一阵心酸,不堪重负的疲惫。咬著自己的下唇,微笑道:“过两天好吗,我最近有点忙,周末一定去看你。”

古琛立即高兴得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道:“其铮啊,为什麽我对著小云的照片说话他都不理我呢?其铮啊,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人,他究竟在哪里,你能不能给我找到。”

“好……好。”范其铮虚弱的胡乱答应了几声,随手关机。他觉得有一点胃痛,因为还没有吃晚饭,但是看著一尘不染的厨房却没有丝毫开火做饭的欲望,如果那个人还在,看自己很累的话,一句话也不会说,去庖厨就火。虽然难以下咽,但他会逼著自己吃下去。

那个时候,他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李燃半搂著他,柔声诱哄:“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他不耐烦地在那人怀里转了个圈,堵住自己的耳朵,c著鼻音道:“别碰我,困……”

李燃仍神色淡漠,但抚m他头发的手却是极温柔的,低声道:“乖,吃一点,不然你到後半夜胃疼。”

范其铮机械的张开嘴,李燃无奈的拿勺子喂了一口海鲜粥,他再重新闭上嘴,继续睡。

李燃道:“祖宗你嚼一下成吗?”

折腾半天总算把饭吃下去,李燃再拖著他迷迷糊糊的洗澡,上床睡觉。後半夜他果然醒了,睡够了自然也就醒了,郁闷的看著李燃睡得呼呼哈哈,也不能打扰他,就自己去客厅看录像带,看到早晨六七点锺就迫不及待的上床叫他,李燃有轻微的起床气,一把搂住他的腰,啪啪打了两下屁股,道:“宝贝你是睡好了,别搅和我,你老公今天难得不用上班被张木樨s……”

他脸色有些微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总之冷静半晌以後,靠进他怀里,小声道:“睡不著了。”

李燃‘嗯’了一声,把他抱的紧紧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依旧迷糊,道:“乖,睡觉。”

范其铮,你後悔吗?名车,豪宅,地位,金钱,在你全部都拥有了之後,为什麽连一顿有烟火气的饱饭也吃不上?为什麽只能感到寒冷和恐惧?他反复诘问著自己,越问越心虚,越问越头疼,直到明白,自己在想那个男人,相思有害。

他挪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漫无目的的溜台,不是三流偶像剧就是综艺节目,或者战争片苦情片没脑子的g斗剧,最後干脆看财经台。严格意义上讲不算看,只是躺在靠枕上听电视机的声音。直到听到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礼貌,疏离,淡漠,带著些微笑意。

睁开眼睛,定定的看著李燃一身armani定制西服,挂著淡淡的笑应对记者的问题。

“请问李先生,对於远东证券的发展有什麽期待和规划呢,您作为李氏财阀的第七顺位董事,能否为我们透露一下李暮然先生的下一步全球纵深战略?”

他缓缓勾起唇角,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自己左腕那块百达翡丽,对著话筒淡道:“远东刚刚经历的高层的人事变动,首先当然是适应了,不适合太过激烈的规划。期待的话……每年为李氏贡献的产值达到9.8%到11.7%吧。至於大哥,我已经有一周时间没看见他了,这个问题还是问他本人比较好。”

每一个问题都像打在了棉花上,记者小姐无奈的笑了一下,八卦道:“李先生真的很英俊,追您的美女应该很多吧,不知道有没有结婚的计划呢?”

闻言,李灼然愣了一下,转而微微眯起眼睛,老练温和的笑道:“我麽,没办法,要求太高。怎麽说也要模特的身材,演员的脸,怎麽,记者小姐如果对我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私下交流一下。”

他这一眼里有三分捉m不透的笑意,三分端静礼貌,三分温柔如晦,记者小姐不禁微微红了侧脸,低声笑道:“我可没有模特的身材啊,提到这个,下个季度巴黎时装周即将开展,李先生有去法国的计划吗,事实上,十年前著名模特范其铮的首秀场上,我们的导播说无意中好像看到了您和李五爷的身影哪。”

“哦……”李灼然片刻沈吟,从善如流地道:“十年前我还小,五哥喜欢时尚界这些盛会,硬拽著我去的。今年太忙了,就不去了吧。”

“!!”遥控器被一下摔在了地上,范其铮骤然站起身,穿上风衣,拿著车钥匙出了门,等到坐在车上,才清醒过来,他并不清楚他要去的地方究竟在哪里。犹豫不决的m到手机,还是给杨柏文打了电话。

“用最快的速度,查出来李氏在上岛市本宅的具体方位。”

杨柏文显然是被吵醒的,打著哈欠道:“你还真想当姨太太去啊。”

范其铮发动引擎,开车离开小区,驶上主干道,冷笑道:“我就是去当童养媳,你管得著麽?”

五分锺之後一条地址发到了他的手机上。然後加快了速度往外五环驶去。

范其铮脸色并不好,有点苍白,他不愿意承认,他後悔了。在看到那个人云淡风轻的笑容之後,在见识到那个人的旁若无事之後,突然知道十年前自己在香榭大道上找丢了的那个人就是他之後,在想吃他亲手做的难吃至极的饭菜之後。

大约一个小时之後车子开进了上岛市外围的贵族林区,李宅很好找,因为这一带只有他们家一处别墅群,何况他曾经来过。

被那个人打横抱进去的,他骗自己这只是宾馆,他们在这里跳过一支舞,那个人揽著他的腰,用标准的伦敦音说,我心永恒。然後他们接了吻,很激烈很动情的一个吻。还有他差点就说出口了的那一句,我爱你。

夜风有一点冷,吹动他的风衣和头发,范其铮缓步走到李宅的双开雕花铁门前。伸手m了一下冰冷森寒的门柱,像一个被关在监牢里而无法见到阳光的囚犯。沈默半晌,拿出手机播了一个很久没有播过的号码,燃。

忙音响了很多声,就在范其铮以为他已经换了电话号码的时候接通了。

那人似乎是刚睡醒,一贯慢吞吞的淡漠音调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倦,但还是很礼貌,不疾不徐的道“我是李灼然。”

范其铮蓦然语塞,手指紧紧地抓著机壳,始终沈默。

没有人回答,但听得到呼吸声。李灼然似乎想到了是谁,眼底划过一片暗色,随手放下自己已经拿来助眠了一个月的红酒,道:“请问,您哪位?”

范其铮笑了一下,那种不太有力的笑,缓缓道:“李燃。”

真的是他……毛玻璃一样的声音,用了很多年的假名。李灼然闭了一下眼睛,轻不可闻的叹息,淡道:“您哪位?”

范其铮抬眼望著李宅主楼里亮著的少数几盏灯,忽然没了跟他打太极的兴致,面无表情的道:“范其铮。如果你没有删除电话簿记录的话,应该有显示。”

沈默半晌,李灼然道:“范先生有何贵干?”

他本不想哭泣。不想有那种无亦於示弱的行为,但是禁不住疲惫,忍不住心头被剐伤的痛,勉强压制住哽咽,微笑道:“你猜一猜,我现在在哪里?”

闻言,李灼然不禁一怔,翻身下床,拽开落地窗的帘子,向下看。先是看到了一辆异常眼熟的兰博基尼,然後是那个纤弱孤寂的人影,垂著头站在铁门外。

有那麽一瞬间,范其铮蓦然抬头,四目相对,一时沈默。

李灼然想起了以前范其铮曾经唱过的一首歌,是为了安抚他睡觉,所以也没有伴奏,只是清唱。

那首歌叫矜持,原唱是歌坛天後王菲。当时其铮靠在他怀里,唇角轻勾,低声吟唱道:“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著迷,我总是微笑的看著你,我的情意总是轻易就洋溢眼底,我曾经想过在寂寞的夜里,你终於在意在我的房间里,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的怀里。我是爱你的……”

他笑了一下,面容竟有著一种说不出的冷硬漠然,淡道:“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如果有事,改天再说罢,早点休息。”

只是一道铁门,只是一段不长的路程,竟然像隔了一个世界!范其铮静静的仰著头,淡淡的开口道:“李燃,听听我的解释,很困难麽?”

这类的话,已将近哀求。对於这样的他,说出口无疑是难为了。李燃心知肚明,却未作任何回应,只是站著,面无表情,直视他的眸。

范其铮道:“我很累了,李燃,你太高,我勉强想看到,但是脖子酸。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从我知道你的身份那一刻,就在想,会不会有这样一天……”

李灼然掐断了电话,然後拨通内线,道:“花叔,宅子外面有我的客人,请进来。”

范其铮听著手机里的忙音,没有笑的力气,转身走回自己的跑车。蓦然听到身後那道门打开的声音,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微微弯著腰,一只手指向里面,淡道:“范先生,七爷有请。”

他不禁苦笑。以前如果回家晚,李燃会一直站在门口等,看到他的时候便走过来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现在,只是一句冷冰冰的,七爷有请。

他们之间差的很多。他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他知道,自己卑鄙狠毒无情无耻,他知道,这样大肆肆的来,不是受到折辱就是死心而归,但还是想尝试,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是不是能留住他。

於是他缓步前行,没有回头。大门重新阖上,阻断了後路。

客厅里灯亮如昼,空无一人。花左渊站在他身旁,道:“七爷吩咐,让范先生去卧室找他,就在二楼左手尽头的那个房间,您慢走。”

老者转过身重新步入黑暗,他只得独自踏上楼梯,往陌生的地方走。在走廊里,突然有人打开门走出来,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妆容j致,一身黑色套装,他认识,那个人担任过环球的评委,李绮绿。

女子看了他一眼,而後冷笑一声,踩著高跟鞋走远了。

李燃的房间很好找,因为门上面刻著数字‘染’。他敲了敲门,发现门没有锁,於是缓缓推开,站在原地。

李燃只是下半身穿著牛仔裤,上身全裸,随便披了一件外套,正抱x站在窗前。

就像太久没有见过他一样,范其铮不错眼的看著,近乎贪恋。

他缓缓回过身,笑了一下,淡道:“坐吧,顺便带上门。”

这房间很大,小客厅和卧室之间还隔了一道门,他坐在沙发上,见李燃缓步走到吧台,看了眼酒柜道:“想喝什麽?”

范其铮摇了摇头。李燃也不勉强,拿了一杯红酒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眼底有些早有预料的嘲讽,微笑道:“直说吧,找我来有什麽事?”

他攥紧了自己衣袖下的手指,开口道:“如果我要向你解释,那天你看到的一切,或者,更早,你愿意听麽?”

“没有那个必要。”李燃笑了笑,撑著眼镜,道:“其铮,你知道,我是个商人,没有比时间更宝贵的东西。我的意思是,你想从我这得到什麽,可以不必拐弯抹角。只是,我以为,应该没有什麽可以给你的了。”

“李灼然!”范其铮豁然站起,目光如冰似剑,直视著面前这个男人,冷笑道:“你他妈非要那麽跟我说话不可麽?”

“不然……”李燃‘!’的一声把杯子砸在桌面上,微微勾起唇,缓步走近,温柔的执起他一只手,柔声道:“你想我怎麽跟你说话。谈判模式?情人模式?或者,非要我说不好听的你才高兴?”

不,不能躲,即便如此,他还是李燃。范其铮竭力控制住自己转身离开的欲望,缓了语气,淡道:“你问我想要什麽,你都能给麽?”

李燃放开他的手,有些疲惫的揉了一下太阳x,微笑道:“人们总是有一个毛病。没钱的时候想要钱,有了钱就想要权,有了权就空虚,想要感情,所以说,本市的有钱人太多了,红灯区绿灯区也跟著一块赚。李氏应该很後悔没有经营色情行业。”

范其铮脸色更白,狭长的凤目却不肯退後,勾起唇,道:“你想感慨什麽?”

“该我问你。”李燃终於不再微笑,淡道:“据我所知,zr并没有倒闭,经营状况良好,古琛也好好的呆在他该呆的地方,你一支广告依旧七位数美金,还有什麽能成为你屈尊受辱来找我的理由?”

范其铮垂下眸,道:“十年前你去过巴黎麽?”

闻言,他微微一怔,十年前kingson的巴黎首秀?他怎麽会没去过,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小嫩模有点紧张,但一颦一蹙之间的绝豔霸气都足以掩盖这一点。在场所有时尚界传媒界的泰山北斗都被那个少年折服。温图尔甚至不顾礼仪的站起身边拍手边亲吻他的侧脸。

李燃神色淡漠,道:“去过。”

他笑了一下,道:“那时候有一个人,无意中遇到,上场前鼓励过我,之後还是紧张,就看著那个人的眼睛走台,他的眼睛里没有对错,只有包容,後来,我去道谢,追到香榭大道上,那个人就不见了。”

李燃保持沈默,心里却微微刺痛。范其铮看了他一眼,长舒一口气道:“十岁的时候我爸脑溢血死的,医生说没救了。我害怕,就去找我妈,可是我看见她穿著超短裙,化著妆,坐在夜店里陪男人喝酒,她还让那个男人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後来开始有人来家里要账,说是我妈在外头欠的赌债,还不出来就要把她卖到泰国去。没办法,就退了学,出去打工干活,可是童工违法,杯水车薪得很。好几次都想不管她了,但是她跪在我脚底下求我,我没办法,除了我妈,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只能去借高利贷。那时候还没碰上舒云,就在上岛漂著,赚钱,赚钱,再赚钱,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钱。”

这些y私李燃并不陌生,却很遥远。他微蹙著眉,静静的看著范其铮平淡如死水的神色,听著他轻描淡写的剖白。

“高利贷是利滚利的玩意,我赚的永远赶不上涨的钱,最後被债主找到,把我带到唐柔那去。他让好几个人按著我,给我抽迷幻剂。然後去高级会馆当侍应,我本来还很高兴,他没有让我伺候他,因为他挑了东君。可是在会馆变态也不少,有好多和唐柔一样恋童的,被拽著做过第一次,疼得死去活来。第二次就遇见了舒云,他问我,要不要和他走,我可以不用每天都在琢磨钱,也不用被人凌辱,只是,要付出一些辛苦。然後,就去了凤凰山,他说他从没见过骨架子那麽好的模特,也没见过那麽有天赋的模特,他要把我捧成国际超模。”

命如草芥,生若浮萍。李燃知道,自己正在窥探他内心最柔软的最後一道防线。他不忍心,但不想停。

范其铮蓦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种虚幻而幸福的笑容,“那些日子,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舒服的,走台,休息,学习知识,循环往复。舒云在的时候,我不怕唐柔会找到我,事实上,也许他已经把我忘了。後来十八岁首秀,成名成家,有一段时间甚至不知道为什麽记者总要追著我跑。再往後,我成为了zr的股东,广告多,秀多,行政的事更多,一天忙起来就是颠倒黑白,没有时间陪舒云,也有很多事情是违逆他的,感情也就淡了,直到他遇到古琛。古琛和我一样容易引起别人的改造欲,很快,相同的过程,复制出了第二个亚模巨星。唯一不同的是,舒云很爱他,甘为人妻的那种爱。可是古琛背著他做了什麽?他给我下药,在我的胳膊里注s迷幻剂,我已经戒了,我拼命戒了,无奈,又被他勾起来。不止如此,他威胁我离开舒云,上的照片和丑闻当然也是出自一个人的手。”

後面的话,范其铮没有再说下去,只微垂著头,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後面的就很好猜了,就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了李燃,又因为不甘心和没有安全感重新夺回他想要的东西,紧接著,舒云殁,古琛疯了,他独自苦苦支撑,李燃离开上岛去西塘,范其铮被唐柔找到,受制於人。

范其铮缓缓站起身,走近李燃,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吻了一下他的唇,很轻,似一片羽毛,见李燃只是看著他,不曾反抗。他莞尔,轻声道:“我承认,我不干净。这条路走到今天,卑劣的不少。包括拿到zr的手段,是我对你,很抱歉。”

他没有等李燃的答复,转身离开。昏黄的壁灯下那剪影和来时一样孤寂,纤弱。

“半夜两点你来找我,只是为了道歉?”身後李燃声音不大,但如同一把剑,冻透了范其铮的四肢百骸。

“是。”范其铮一只手c进裤兜,拿出一gseven-menion,微微一笑,道:“仅此而已。”

他没有走的很快,至少还坐在车上抽了一g烟,最後扔掉烟头,发动引擎,不禁嗤笑一声,低声道:“脑子进水了麽?找他来干什麽。”

居於高位的人常常会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范其铮经常会感到孤独。是那种忙忙碌碌找不到方向,也没有对手的孤独。他突然有些後悔,有些疲惫。

功名利禄,真的攥到了手,却不快乐。范其铮在一片黑暗的高速上行驶,心里隐隐的产生了一个念头。关於李燃,如果退出这个名利场就可以得到李燃的话……

☆、二十章 走向‘死亡’

全球四大时装周,已全部向他发出了邀约,按往年旧例范其铮早就满世界乱飞去了,但他今年已经推了三个,只答应巴黎时装周的秀。他一直不太喜欢米兰和伦敦,排外x太强,且抱残守缺,纽约铜臭味太重。而且如果说米兰意味著技术,纽约意味著商业,伦敦意味著胆色,巴黎就意味著梦想。那是曾经实现他梦想的地方。

巴黎每年有两个时段举办,春夏装在3月份左右,秋冬季在九月左右。每次在大约一个月内相继会举办300余场时装发布会。全球的设计师都在此时摩拳擦掌,血脉沸腾。

凭借法国时装协会的影响,卢浮g卡鲁塞勒大厅和杜乐丽花园被开放成为官方秀场。他们向全球的媒体与买手,推介时装周上将会露面的每一位设计师。在仿货横行的今日,更是有盗版灭盗版,全力为“法国制造”保驾护航。

范其铮一只手握著方向盘,一只手给杨柏文打电话,对方一晚上被人吵醒两次,还是同一个人,已经处於崩溃的边缘,压低了声音道:“你如果没说出什麽有含金量的话来,爷明天早晨就把你分尸之後扔到乱葬岗去。”

他面色不变,一双细长的眸里却似藏了冷剑,冰凉,犀利,孤注一掷。

“今年巴黎时装周哪个牌子的发布会不是在平地上举行的?”

“啊?”杨柏文怔愣了一下,翻身下床去调机密文件,“我说你问这个干什麽,以前你是cussi的御用模特,今年他一……就有大批的著名设计师来约你,随便挑几个不就完了。”

“有了有了……cannel怎麽样,拉格菲老佛爷今年把巴黎大皇g装扮成“水晶岩洞”……”

“我说,让你找不在平地上举行的男装发布会。”范其铮开口打断他,换档提速,跑车的速度越发可怖。

“嗯……”杨柏文用最快的速度翻阅著晦涩难辨的文件,他的法文还没好到这个程度,“w&l, gianfranco ferre, chrisian dior……不行,太少了。你知道,巴黎时装周的男装发布会几乎没有高展台,你又不喜欢川久保玲的风格。你最爱的armani也是平地伸展台。jil sander和robero前几天竟然同时给我打电话,问你是不是能上dior homme和prada的秀。”

范其铮笑了一声,可称和颜悦色,“我记得sander的御用模特是clemen,全球男模排行榜位列第三,那是个优雅的让男人都动心的法国人,我尚且落了他一名。”

杨柏文正色道:“别那麽说话,时尚界谁不知道,你是被老佛爷亲口肯定过的。我经常回忆起他那夸张的口气,真的,‘kingson,kingson!你是这世上最适合dior homme和cussi品牌的男模,我真爱你。’”

cussi……范其铮心头一颤,他早看过了百年孤独的设计稿,舒云说的一点都没错,那将会是不二的传世经典,那会掀起明年的生产热潮,到时候,不管是川久保玲的medes garcons 还是奥斯华?宝顿 的givenchy都再难望其项背。

但是,百年孤独的设计理念,却是‘死亡’。死於孤寂,生於孤寂,置之死地而後生。这个系列带著一种引人迈向死亡和生存悖论的魔力。

舒云已殁,他对他仅剩的期待就是把百年孤独发扬光大。

舒云,你到底还是了解我的。这是我等了十几年的作品,也是我向李燃宣战的武器。我要演绎出最极致而盛大的‘死亡’,替你向整个设计界证明,cussi,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依然是不能泯灭的东方之神。

他蓦然奇异的微笑了一下,柔声道:“找不到就不找了,今年我只走cussi一个人的秀。且zr只用三个模特。我,孟弗之,杨筝。把现场设计成高展台。”

“别逗了。”杨柏文只当他在开玩笑,懒洋洋的道:“那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是去丢脸的就是去找死的,还有,老佛爷的邀请函已经送来了,只走一个人的秀,就意味著违抗凯撒大帝,还活不活了?”

范其铮没有把车开回家,而是拐向了去凤凰山的路,道:“给我半年时间。九月的秋冬展上,我会为zr带来超过一个亿的收益。至於老佛爷,他看到秀自然会明白我为什麽会推了他的邀约。”

半年,七个月。把两个初出茅庐的嫩模改造成可以登上四大时装周魁首的名模,何其艰难!何其传奇!就算是他自己,也是花了七年时间,整整七年的春夏秋冬。老实说,当时,没有人相信范其铮可以做到。

杨柏文震惊著死机了。范其铮微微一笑,淡道:“柏文,接下来的半年,zr交给你了。帮我看好它,那座楼里曾经有舒云和古琛毕生的心血。”

还有我的爱情……这是不曾说出口的话。

这七个月,有很多事做。云茵要亲手把百年孤独做出来,杨筝和孟弗之要像海绵一样把范其铮十几年的经验知识全部吸收,杨柏文要一个人独撑起zr的大局,范其铮肩负著舒云的使命,古琛延续下来的传奇。

zr的j英们彻底忙疯了。时尚界,是个会令人无法自拔的世界。

再次回到凤凰山上的别墅,范其铮几欲泫然。他这半年明白了很多事,恨这种心情突然走的很远,就像以往的不公和屈辱现在来看都不那麽鲜明,留下的,只是宽容和懊丧。对那一死一疯的两人,也对自己。

好像舒云还在对他笑一样。那种纤细而温暖的笑容,雨化万物。

“你说,你都不在了,如果我累了,谁让我休息,如果我迷路了,谁来带我回家,如果我不知道怎麽演绎你亲手创造的牌子,谁帮我答疑解惑……”

他恍若失神的嗫嚅著,坐在陡峭的山路上,微眯著眸,在夜色中点燃了一g烟,seven-menion,淡淡烟草香味。

日出的时候,天际一片血红,撒在他身上,留下大片的y影。范其铮花了一夜的时间来做出这个决定。关於半年後,他该如何华丽的在时尚界谢幕。他热爱模特业,很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生在万众瞩目的台上,光影里,就算是死,也要死於此。

不想死,但也不想再那麽漂泊孤独下去。

孟弗之早晨四点半接到了范总的电话,整个人快抓狂了,因为电话里,那个人用掉冰碴子的语气说,40分锺之内和杨筝赶到凤凰山。

他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去车站坐通往远郊的大巴。在车上翻到了杨筝的电话,许久才接通,那人无疑也是疲惫的。

“喂,阿筝哪,师父让我带著你去凤凰山,40分锺之内,快出家门吧,哎哟喂,这太他妈不是人过得了啊。”

阿筝?已经熟到这个程度了?杨筝微微蹙眉,从床头m到眼镜戴上,淡道:“只有40分锺,现在?”

然後,他听到了白狐的鼾声……

事实上,读者们,把孟弗之变成白狐远远比改造杨筝困难,是吧?不过,通过李燃和范其铮的例子我们充分可以看出,忠犬淡定攻还是比狠毒女王受有前途的。

两人风尘仆仆的赶到远郊的时候又收到了范其铮的电话,说是上山的时候不许走台阶,用爬的。

距离四十分锺的时限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锺。孟弗之按著太阳x朗声号了两声,却见杨筝已经开始顺著山路往上爬了。

“我说,你倒是等等我啊你!”他两步追上去,翻山越岭。

凤凰山并不陡,没有安全问题,但是曲折,爬起来要很费体力,从胳膊到腿,甚至是腰无一不要费尽全力。只是,此刻两个人都很困,爬起来负担更重了。

杨筝细白的手指都被湿泥铺满,身上深深浅浅的污渍,额上汗水淋漓。仍是咬紧了下唇用劲扒住有棱角的地方。反观孟弗之,跟泥猴子一样噌噌噌的窜,都快到顶了。

十五分锺之後,接近顶端,但力已用尽,孟弗之趴在山顶,一双亮晶晶的黑眸朝下看,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傻笑道:“阿筝,来,我拽著你,再坚持一下。”

朝阳在他身後,一片温暖的光影。杨筝不觉指尖一颤,冷冷道:“你别管我,范总等著呢。”

“唉,师父不就是拿来撒娇耍赖的嘛,我就不信晚几分锺他会把我谋杀了。”孟弗之笑声朗朗,坚持端著手。

杨筝沈默,往上攀爬几步,却避过了他的手,从另外一侧上去。孟弗之愣了,但是见到杨筝足下一软,几乎要摔下去的时候神色一变,嘻皮笑脸的模样转眼是凝重冷定,伸手一捞,死命攥住了他的手,怒道:“我靠!你傻不傻,跟小媳妇上轿一样别扭,你以为为啥师父让我带著你来,因为我上得来,你上不来!”

闻言,杨筝血气上涌,又气愤又羞恼,稳住自己的身体,竭尽全力往上送,借著孟弗之的力道,很快上了山顶。

那种感觉不太好。两只都是湿泥的手死命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肯放开谁,掌心都是汗。但是安全,稳定,温暖。

待他一上山,孟弗之立刻甩开了自己的手,冷笑道:“不碰你了还不行麽?”

他的面部是比较深轮廓的,有点像欧洲人的样子,刻意沈下脸的时候就显得冷漠而谨重。他没看到杨筝垂下眼时一闪即逝的无措。

转过眼,没有走几步,就见一人静静的站在面前。黑衣黑发,凤目红唇,神色淡漠如同一尊大理石雕塑。

但是,这尊雕塑手里却拿著一g藤条和一把量尺。

范其铮看了一眼两人,淡道:“白狐,绕著凤凰山跑六圈。慢匀速跑,一个小时之後回来。杨筝,跟我来,洗澡吃饭。”

“我……他……不是,凭什麽呢!”孟弗之瞪大了眼睛,愤恨且幽怨。

范其铮仍旧没什麽表情,把量尺往他腿上一拍,淡道:“凭你还需要把腿部肌r练厚两厘米。”

他没有时间了。塑形,调理肤色,教台步,教表情掌控,教基本知识,带他们结识设计师,教谈吐礼仪,默契配合……哪一样不用时间,可是,必须全部缩减在七个月内完成。

为了那场死亡盛宴,今年的春夏展他连面都没露,每一环,都绝不能出差错。

杨筝跟著他走进别墅,先洗掉一身的污泥,发现浴室里早就有一套放好的换洗衣服。一件桔色范思哲高级定制成衣,一条墨绿色手工休闲裤。

早餐是范其铮亲自做的,两份沙律炭烤牛排,两杯脱脂牛r,一份蔬菜沙拉,两块蒜茸面包。

杨筝有些惊异的坐在餐桌边,范其铮正侧坐在沙发上钻研一份设计图,淡道:“把这个表情收回去,如果在dior homme秀场clemen露出你现在这个神色,所有的设计师都会重新考虑自己的邀约。因为专业模特在很多人眼里是自信,优雅,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代名词,老佛爷也没法免俗。”

大约一个小时之後,孟弗之气喘如牛脸色苍白的跑了进来,直接半跪在了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

范其铮缓步走来,黑色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居高临下,冷冷道:“你没有匀慢速跑。现在去洗澡,休息半个小时之後再吃饭,一个小时之後再去跑一遍。”

不可否认,那个孩子的眼神是怨恨的。甚至连杨筝都觉得他太狠了。但是,很多年後,白狐回忆起来,只是怀念一笑,淡淡道:“其铮教给我的,改变了我的命运。有的时候,还是想回凤凰山过这种简单的日子,其铮却说,他能教的早在我二十岁的那年教尽了。”

这种未来,范其铮看得到,但杨筝和孟弗之看不到。

杨筝用餐完毕,白狐开始沈默吃饭。范其铮带著杨筝走进了别墅二层一个房间,那是一个健身房,堪比全国最高级完备的健身房,该有的都应有尽有。

他指著角落里一个拉力器道:“五十分锺,练臂力。”

杨筝沈默半晌,蓦然抬眼道:“范总,我想知道你为我搭建的未来是什麽样子的,还有,为什麽是我。”

闻言,他笑了一下,那种有点凉薄的笑容,“十六年前,我也在这个地方问过我的老师这个问题,他说了八个字,日出东方,唯卿而已。这几个字,可以回答你麽?”

杨筝镜片下沈静的眸划过一抹暗色,转而微笑道:“足够了。”

范其铮摇了摇头,笑意浅淡,“其实不够。我和他追求不太一样,我的目的是,日月同辉。”

白狐这次跑回来没有太过於疲累,但是已经腿软,刚好杨筝的五十分拉力也做完了,双臂软软垂下。

范其铮依旧是黄世仁做派,淡淡的看著两人,道:“杨筝,伸直双腿,弯腰双手够到鞋面,提臀。白狐,挨著墙站他身後,双腿夹紧,用手抬高他的臀部。”

“啥?这也太猥琐了点吧。”孟弗之一开口就沈不住气了,小声道:“师父,我不是同x恋,对男人的屁股没兴趣……”

话没有说完,触及范其铮冰寒的一双凤目,立刻聪明噤声。反倒是杨筝,脸色红了一半,迟迟不肯弯腰。

范其铮从後面拽出来一块白板,上面用吸铁石吸了几张照片,他执者藤条狠狠地抽了一下板面,开口道:“你们可以自愿选择听话还是不听话,但是,我也有权利选择教还是不教。”

两人都不再挣扎。孟弗之背靠著墙,加紧双腿,在中间夹了一本杂志,杨筝也并直了腿,弯腰拉伸腰部,提臀。孟弗之咬咬牙,扶上了那浑圆的臀。

“现在,白狐,把你的眼神从他的屁股上移开,看这几张照片,有什麽不同?”

“这是……”孟弗之盯著几张人像看了一会,兴奋的朗声道:“世界排名前十位的名模穿同一款男装的对比图?哎呀,师父你排第四啊。”

他挥手用藤条拍了一下地面,冷冷道:“把腿夹紧,你的杂志往下滑了至少半寸。这是gianfranco ferre经典的复古款式,设计者发挥几何与不对称剪裁,以青少年和贵妇为设计对象,新潮,前卫。但是,这十个人却穿出了截然不同的效果。比如,世界男模第一位,bapise giabiconi,虽然是取代老佛爷第一爱宠brad上的位,但是,你要学的是他利用自身的浓密黑发,棕色眼睛营造出的坚强y冷的诠释,很明显,ferre的设计对象并不是他,但是,就像为他量身定制。”

“嗯。”孟弗之受教的点了点头,沈吟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摒弃这种贵族阶级的方式,用阳光,热烈,力量来诠释的话,是不是也不比他差?”

杨筝伸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滴下的汗水,道:“坚强y冷和冷豔漠然有著本质的差别,如果是我,会选择用後者去诠释有‘造型美少年’之称得gianfranco ferre。”

闻言,范其铮震惊的注视著两人,沈默半晌,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张照片,吸在白板上,那分别是古琛和他自己。两人诠释的皆是cussi这个品牌。

十八岁的古琛和十八岁的范其铮。

阳光,热烈,力量和冷豔,漠然,锐利。

他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淡道:“如果不是因为某个意外,大概古琛才是卡尔现在心目中的爱宠。他曾经说过‘wing,你就是新西兰北岛的原始森林,阳光,热烈,力量,你真像我年轻的时候一样漂亮!’他是唯一一个曾打败过bapise的亚模,而那段他叱吒风云的时间,我消失在了模特界。”

周末的时候范其铮遵守诺言去疗养院看望了古琛。远远的,隔著玻璃看到那个而立之年的男人静静的坐在阳台上,手边放著一幅拼图,那拼图上的画面竟然是舒云的脸。

他神色一变,对护工道:“这个拼图是谁给他的?”

护工想了想,道:“古先生把一张照片给我们,要求定做的。”

他不是疯了麽?可是,疯子是不会有那麽清醒的举动的。

似乎有什麽不太可能的想法破土而出了。范其铮缓缓打开门,走到他身後,低声道:“你醒了麽?”

男人动了动,回过头,微微一笑,如曜日高升。

“其铮,还好麽?”

他微微一颤,不觉後退两步,紧紧地看著他。古琛面上是云淡风轻的神色,淡道:“是两天前的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小云。然後,慢慢有了些印象,但还有些模糊。不过,我还记得你。”

古琛缓缓站起身,又面向他屈膝,下跪。一字一句得道:“其铮,小云,我错了。”

死亡的力量,往往是很强大的。至少,它捉弄著在世的人。

范其铮蹲下身体,与他持平,开口道:“帮我一个忙。九月份,和我一起去巴黎。”

古琛笑了一下,大掌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傻了呀你,都这个时候了还给我死地後生的机会。”

慢慢的,他不再朗声大笑,有些怜悯的望著他,道:“范其铮,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走台了。”

范其铮抬起眼,那双眸里似乎燃烧了红莲业火,“我前几天研究舒云留下的百年孤独,才知道,那并不只是为我一个人设计的,最後一套衣服,除了你没有人可以诠释得完美。古琛,最後一次,我们和解吧。抛去其他身份,就拿他是一个优秀的老师来说,一辈子都从未见过自己的两个学生同台走秀,不是很遗憾麽?”

一个老师的心,自己倾尽全力培养的两个学生,除了争斗还是争斗,从未一同为他的cussi品牌走过秀,恐怕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古琛重新面对太阳坐下来,道:“我的身体和以前有了很大差别,太久没练基本功了,身体里除了镇定剂还是镇定剂。如果你是想让我压过homme的bapise,很难。”

“没什麽难的。”范其铮扬其长眉,冷冷一笑,道:“纪梵希御用男模当年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这行是不景气了,我一直以为bapise还没有brad刷子多。”

“走完这场秀。”古琛眯起眼,像个阳光纯朴的大男孩,“我准备离开上岛市。以前小云说想去希腊定居,我会一个人去。”

范其铮一时怔忡,一时心酸。男人握住他的手,眼中蓦然有了和李燃很相似的神情--悲悯。

“其铮,我们都离开了,只有你一个人还要走下去。我明白,其实很苦,台远远不像看起来那麽风光。如果有一天累了,倦了,别再撑著,让位给年轻人吧。”

想到白狐和杨筝,他缓缓垂下了头。那种感觉,就像所有人都从梦中醒了,只有他还甘愿沈沦。

然则,想到了什麽,范其铮蓦然笑了起来,扶著古琛起身,道:“也许,我会比你离开的更早呢?”

古琛无奈的m著後脑笑了笑,拿著收拾好的提包道:“听柏文说你都收开徒弟了,走吧!我去看看设计稿,顺便帮你收拾收拾那两个大言不惭的小东西。”

此时,杨柏文也收到了范古两人的电话,立刻向法协申请,cussi的秀场,定名为东方之神。

当已故的设计界东方之神遗作和两位重出江湖的模特界东方之神齐聚巴黎时装展,这三个极具话题x的人物将会掀起空前绝後的关注热潮。再加上一场秀只启用四个模特的冒险打法,注定了这是一条没有余地的路。

he deiy of easern。并非虚言。

☆、二十章下 卿非彼卿

清宵已至,李氏大宅还灯火通明的亮著灯。就快到了一年盘点的时候,资本家们也开始了最忙的时候。最常发生的争吵就是几个人共同抢一架私人飞机。李绮绿要去美国,李皓然要去俄罗斯,李灼然要去瑞士,李傲然要去内蒙古,南辕北辙,最後竟然把电话都打到李暮然那去了,他刚刚从墨尔本的商务会议上回宾馆,还没来得及闭眼就被他们拽了起来,二话没说,用含著冰碴子的语气道:“抢不开就让叔叔订购新的。”

啪一下挂了电话,不可谓和颜悦色。

终於在这一天呼啦啦的都回了家。李皓然带著几个国外建筑设计师大步往大厅里走,边走边捋著头发厉声道:“也许贾汀先生你应该向我解释一下为什麽我的‘暮色冬g’几乎变成了59年的那个经典设计图纸的复制品!你知道收购那块贫民区的时候我费了多大工夫!shu,shu,我们当然还有机会,前提是你们三天三夜都不要想睡觉了!什麽?伤身体!六爷我跟那几个房产大亨虚与委蛇的时候还他妈伤肾呢!”

“李燃,你像个失恋的泼妇!”张木樨的高音穿空而过,盖过了李皓然的怒吼,从二楼传来,“我作为一个专业的cfo必须提醒你,战线拉长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一旦白世加足马力攻击800564我们会一败涂地,失去对东南亚市场的掌控权!我当然知道你的方法可行,但是对手研究了远东整整八年,他们用的是敌损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这是赤裸裸的抱残守缺!”

远处,李暮然和李绮绿一身黑衣缓步走来,一水的墨镜,提包。大厅里所有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进了门,他顺手摘下墨镜扔进花左渊手中,冷冷道:“绮绿,收购spry传媒的後续事务交给你,72个小时之内给我狠狠的打,不必顾虑。”

李绮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只从自己书房里拿了移动硬盘就重新步入了黑暗。

他走上楼梯,直接去了自己的卧室。打开门,却不似往常那样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灯光如昼,李澈一手拿著手机,一手在敲击键盘,微微蹙著眉,用一贯轻柔的声音道:“yes,you have only 5 minues.嗯,不,这像个投机者。我用我的专业水准来保证,回报率不可能到4.5%……”

李澈脸色是显而易见的苍白和疲惫,蓦然抬眼,见到李暮然,微微一笑,伸手抵住自己的嘴唇,示意他等一会。

接完这个电话,正好五分锺。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过来脱下李暮然的风衣挂在衣架上。微笑道:“要不要洗个澡?”

李暮然那双淡漠黝黑的眸看了他一会,然後伸出双手将他抱进了怀里,把头埋进他的颈项间,低声道:“我把spry吞了。花了一年零三个月。”

察觉到他声音里一闪即逝的疲惫,李澈回抱过去,柔声道:“休息一阵,好麽?”

他沈默半晌,仍没有放开手,道:“关上灯,上床。”

李澈少有的时候会违逆他,尽管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伸手关了水晶吊灯,被他抱上床,柔柔顺顺的模样。

李暮然没有睡觉,只是微闭著眸,靠在床帏上,怀里抱著李澈。他伸手按摩他的太阳x,淡道:“我听说了墨尔本的情况,刚开始还有些棘手。”

他点了点头,道:“菲迪亚斯让我想起一个人……可惜,还是不够格。”

“之澜静?”闻言,李澈笑了一下,让他枕在自己腿上,道:“那是我记忆里唯一一个曾让你输过一局的人。四个小时,无能为力。”

李澈的温柔就像一种最纯朴的睡眠香j。李暮然在澳洲呆了几个月,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习惯了,怀里总有那麽一个人,温言软语,体贴聪慧。

他那双细白修长的手从李暮然发中拽住了一g白发,眼里漫了些心酸,道:“你都有白头发了,改天给你染一下,不能拔,拔一g长十g。”

“是麽?”他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神志涣散。

“小的时候觉得你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一天看到你长白发。”

他握住他不老实的手,淡道:“我比你大了整整十一岁。”

“十一岁……”李澈像是想到了什麽,眯眼一笑,拿过毯子盖在他身上,道:“老男人,你耽误了我的青春。”

闻言,李暮然缓缓从他大腿上坐起,也不作声,一双黑眸古井无波,八风不动。李澈微微挑眉,一只手滑过他的眼,鼻,唇,流连到喉结,莞尔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不会不习惯?”

他没有问,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记得我,而是,你会不会不习惯。

他仍旧沈默,但微微蹙眉。李澈笑道:“或者,我爱上了别人,等著那个人回家,被那个人拥抱,只对那个人温柔……”

李暮然心中像堵著什麽一样。不可否认,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老了。像个被人敬畏恐惧的老古董。黑道白道都毕恭毕敬的称一声爷,还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拥著他的手不觉用力,抱得李澈有点疼。

“不过。”李澈话锋一转,拉近他们的距离,低声道:“你是最有魅力的老男人。”

李暮然一手按著他的後脑,微微侧头,覆上他的唇,舔舐吮吻,有些冷硬的道:  “阿澈,你越发放肆了……”

“是……”他微启红唇,任他掠夺摆布,笑道:“只有你会纵容我的放肆。”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路,我们选择了一条,就意味著要接受所有的转弯,也许,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在他接到那条来自‘月’的短信时就在那个叉路口选择了一条路,走了下去。

也许亲情就是爱情的一种,也许爱情里也有亲情,当我们无法分清这两者的时候,为何还要勉强自己摘清楚?

李氏大宅就像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一楼有些狼藉。李皓然,张木樨,李灼然七扭八歪的躺在嵌入式的海景沙发里,眼睛下面都有了些青。

过了一会,李傲然穿著睡衣下楼,本想去淘换点夜宵吃,蓦然间到这幅场景,微微一叹,走过去m了一下李灼然的额头,将他打横抱起来,吃力地往楼上走。

“其铮……”

灼然毫无意识的嗫嚅,令他脚步一顿,垂目看著自己的弟弟,轻声道:“傻孩子。”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自己爱上的那个人叫唐宁。身家普通清白的一个青年,没想到,怎麽就那麽狠。唐宁的爱人曾经是百盛的竞争对手,在自己带领的百盛收购了那个人的公司之後,那个人无法接受而落魄的跳楼自杀。唐宁是找他来报仇的,用爱情和背叛,用信任和倒戈一击来报仇。

终日沈迷酒色的那些日子里,每天醒著梦著都在呼唤唐宁的名字,直到星河的出现。在唐宁的幻觉里,他强硬的占有了星河。至今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瞬间,他羞愤哀伤的神情。骤然间,想起了幼时的承诺,他说过,他要娶他当新娘子。为了这一句话,那个孩子等了他十几年,没想到,再次相遇,却是被他强暴,嘴里还唤著别人的名字。

在给星河满溢的爱之前,他曾彻彻底底的伤过他。

李傲然闭了一下眼睛,把灼然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抚m他的头发,叹息道:“孩子,爱是不能计较权衡的东西,怎麽还是不懂呢?”

“其铮……其铮!”李灼然紧蹙著眉,双手紧紧抓住被子,骤然从梦中惊醒,满身冷汗。看清眼前的事物,方才呼出一口气,伸手按著自己的头,低声道:“我梦见他出车祸……”

“灼然。”他静静的看著弟弟,正色道:“去洗个澡,那只是梦。我接到邀请,秋冬季的时装展上哥哥带你去看那个模特走秀。”

李灼然摇著头,挥了挥手,似乎是极疲累的。开口说话却冷定镇静,“五哥,去睡吧。二少在等你。”

李傲然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却听灼然在身後道:“巴黎卢浮g秀场的邀请函……”

他微微一笑,默许,缓步而出。此时已是万籁俱寂,本想去楼下把皓然也抱回房间睡觉,却见那小子早已无比上道的把张木樨抱进了怀里取暖,只是,怀中那人呢喃的名字却很陌生,葛非。

如果让小七知道他六哥把他的财务总监泡了……如果小六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美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如果爷爷知道他们家的男丁都那麽一致的走了禁断向……

“妈呀,简直像一本三流小说,还是抄袭的那种……”李傲然头皮发麻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苏星河在看一本盲书,单薄的影子映在灯下,有些伶仃。听到门声响动,他合上书抬头,微微一笑,道:“休息吧。”

李傲然不觉心里一痛,就像有一g针,先细细的扎了个眼,然後搅动,生发出了些酸意。他侧坐在床边,伸手将人搂进怀里,m著他如水如缎的栗色长发,柔声道:“星河……你幸福麽?”

闻言,苏星河微微一愣,从他怀里抬起头,抿唇一笑,淡淡道:“你曾经说过,会给我最好的幸福。怎麽,怕了?”

“我只是在想。”他笑了一下,面上现出些痞意,一个用力将苏星河压在床上,道:“要不要再结一次婚。上次你穿的那种红色嫁衣太美,我没看够。”

闻言,苏星河微微挑眉,道:“当年如果不是为了给你姑姑看,我会穿嫁衣?”

李傲然笑了,一只手伸进他的衣袖里摩挲,吻著他的脖颈,低声道:“星河,我要你……”

他闭起眼,配合的解开和服衣带,轻声道:“阿傲,你已给了我最好的幸福。如果说还有遗憾,就是我看不见你的脸……”

李傲然微微一愣,叹出一口气,决定坦诚以对。於是他缓缓从他身上起来,半躺在床头搂著苏星河,抚m他的长发,淡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昨天晚上,我不是在百盛加班,唐宁来找我,他说他後悔了。”

苏星河微微一笑,是那种波澜不惊的微笑,温柔里却带了七分嘲讽y冷,可惜,李傲然没有看见。

沈默半晌,李傲然不安的抱紧他,“你知道,我心里只有苏星河……”

一g修长细白的手指压住他的唇,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苏星河自己脱掉了里衣,露出白皙纤细的身体,向後一躺,回应他早已气息紊乱的亲吻。

间隙处,悠然道:“不管论什麽,我都不会输给他,你说,我担心什麽呢?”

李五爷大概是忘记了,苏望春曾经是一个黑道巨枭,他愿意为了他温柔贤惠,甘作人妻,但是,并不意味著会对别人放弃心计手段。

比如,在他去找唐宁的时候,曾经微笑著说了这样一段话:“唐先生,你知道,男人最无法忍受什麽?是背叛。当年你对阿傲虚以委蛇,盗窃商业机密,亲手制造百盛欺诈罪的证据,又亲手把阿傲告到廉政公署那,就意味著,你可以陪你那个没担当的坠楼男友去死了。哦,不,别误会,我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我怕脏。但是,我记得你还有一个上中学的妹妹……前几天泰国一个黑手党还在跟我抱怨给他暖床的女人实在太禁不起折腾,一个个,死得太快了……”

唐宁早已脸色苍白。苏星河凉薄淡笑,戴上墨镜,起身离开。走到了门口,忽然又回过头,冷冷道:“我跟你说一句实话。就算不论长相,身材,头脑,x格,家世,只谈阿傲的爱情,你也早就一败涂地了。”

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拥有什麽,只是不屑拿来做资本。唯独对面前这个男人,他失了大将风范,简直像个斤斤计较的恶毒正室。竟放下身段来对付那种水准的人了,若是唐显祖知道,身为他曾经的宿敌,自尊心作乱之下恐怕会一脑袋撞死。

察觉他的失神,李傲然不满的眯起眼,道:“星河,现在你不应该只注视著你的丈夫麽?”

苏星河回神,笑笑,动了一下腰,“是,是,星河怠慢五爷了……”

在每一个夜晚,我们都歆享著难得的静谧。如果你正拥抱著你的爱人微笑,或者,正在拥抱著半开的书本哭泣,抑或是,寂寞的拥抱著玩偶默默思念,恩,都祝你们幸福。

作家的话:

在写这一章的时候阿渡正在听沙宝亮的暗香,是很经典的曲子,里面有一句歌词我很喜欢,‘心若在灿烂中死去,爱会在灰烬里重生。烈火烧过青草痕,看看又是,一年春天。’

写得有一点狠,有一种鲜血淋漓在里面,有没有想到这个故事里的谁呢?认真这个故事写到现在是进行到中段了,大概还有十万字完结。应该会有读者看的出来,这是关於蜕变,成长,和宽容的故事。不管是其铮,灼然,还是古琛,柏文,杨筝,白狐……这些人都或多或少有了改变。最心疼其铮啦,每次都是用痛苦来令他脱胎换骨,没办法,爷是攻控嘛。

爱情是小说里永恒的主题,但是阿渡认为,绝不仅於此。因此用了很多笔墨来写亲情,友情,梦想,挣扎。

我很想感谢一些人。就是那些从来没有放弃过我的读者。阿渡很忙,所以更文时间有限,我一直感到愧疚,但是很多读者都那麽善解人意,不仅没有怪罪而且一路追到此。包括那些曾经相信我,支持我,为我两肋c刀的妹子。鞠躬,敬礼。

小祈每天都会给我加油打气,疲惫不堪的时候看到她那寥寥几个字就觉得很想哭。挽舟强撑著不睡觉来陪我煲电话粥,已莫一直都是那麽温柔,那麽给我力量。竟然还有妹子追到了故园那边,哎呀,本衫暴露了呀,那地方简直就是雨打沙滩万点坑。

那麽,阿渡会努力填文的。一个月之後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先完结认真,然後同更天涯和绕指柔。以上,再次鞠躬,退下。

风渡夜於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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