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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腾和章若茗对视,不由得愣了愣,她头发凌乱,被呛出来的泪痕还没擦干,只是因天黑看不大清楚,但眼睛在供电房发出的微弱红光里却无比透亮,仿佛恐惧只在事发前存在了那么一瞬间,事后很快便回归了平静,杨志腾甚至从中读出了那么一点淡漠和悲悯。
“没什么。”章若茗瞧着他,微微一拧眉。
她轻声道,“不要好奇不该好奇的事…不要试图融入不该融入的人。”
章若茗转身走了,杨志腾拍拍裤子,“啧,说教个屁啊……穿校服的穷逼。”
他回到宿舍,听见一片噼里啪啦打游戏的声音,看见他推门进来,气氛突然吊诡。
每个人都在盯着他,脸上映着屏幕幽幽的光,少年们飞扬跋扈的恶意毫不掩饰,好似揭下了他辛辛苦苦裹在身上名为虚荣的皮,笑着问:“装够了吗?”
杨志腾猛地翻身坐起,已然惊出一头冷汗。
“妈的…”
老是梦见从前的事,他灌了口水,觉得要疯了。
虽然他并不是转学当天就被撕下了脸皮,可梦里两件事相对冲,更让人毛骨悚然。
他看向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十二点。
铛——铛——铛——
午夜时分挂钟敲响,燕归公馆的私人会所里灯火通明,舞池上光芒四射觥筹交错,一对对打扮考究的男女端着高脚杯摇头晃脑,嗨的正忘形。
一个人高马大的老外提着购物袋走近大厅,撂在吧台上,刚要说什么,几个女人便嬉笑着凑了上来,看清里面装的是十几瓶老干妈后,万分扫兴地“切”一声,作鸟兽散。
“怎么了?这玩意儿超棒,最近我的最爱,”老外扬眉调笑,“架子上什么高档酒没有,自己去拿啊。”
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满场嘈杂的舞曲停了下来,一屋子俊男靓女纷纷看向他。
几十人都是西方面孔,五官无不精致出挑,只是在灯光下,一对对竖瞳显得尤其诡异。
老外熟视无睹,一撸袖子,露出满臂纹身,豪情万丈地大声道:“朋友们听我宣布!今晚所有的花销——”他呲牙,手臂方向一转,“蔺总请。”
所有目光转到暗处的角落,蔺修穿着宽松的雪白西装,衣领随意用胸针别住,锁骨若隐若现,一枚铂金的项链坠子亮得晃眼,微笑着冲他们一扬酒杯,“知道这些年大家都闷坏了,今天好好玩。”
欢呼声顿时震耳欲聋,音乐和灯光重新跃动起来,蔺修收了满眼的群魔乱舞,起身去找那老外。
“亚伦。”
老外正在找吐司抹他最爱的老干妈,闻声扭过头:“咋了。”
“你现在属于‘黑户’,还在小濛面前露过脸,管管自己的购物狂综合征吧,少出去转。”
亚伦略了一声,“我怎么露的脸?还不是你让我去的。”
蔺修两眼弯弯,一扫场内,“里察还没来。”
“他敢出门才奇怪,我们这个先斩后奏的送别晚会已经快把他气死了,现在肯定正想着怎么应付警察,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跑出去才对。”
“我敢让他自己应付吗?胆小如鼠的东西,”蔺修转着酒杯,“特侦里的警察都是鬼差,他去肯定会露馅。”
亚伦没听懂:“那你怎么打算的?”
“灵魂会记得自己的身体做过的事,并且乐意主动认领,这是人间逻辑必须自洽、不留空白的铁律,更何况…”蔺修端详着玻璃杯内流光溢彩的酒水,“复仇的快感无与伦比。”
“今晚的主角可不能不上台,我亲自去请,”蔺修一饮而尽,把酒杯放桌上,低低留下句,“看住他们。”便离开了公馆。
蔺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还留下一张黑金卡,亚伦十分兴奋,召唤过模特搂了个满怀,“给爷开瓶最贵的!”
……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幽蓝光,郭凡宇盯着屏幕,只听嘟的一声,电话接通了,他放在耳边,“先生,我仔仔细细考虑了,觉得还是回去为好。”
“……”那边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为什么?”
“到现在为止,除了孙成功,骨符都是在青英中学的学生身上发现的,孙成功和那些学生也有关系,所以郭凡宇这个身份很适合,我还不想放弃。”
那边沉默了,良久才说了几句话,而后道,“这样蔺修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了。里察,最起码你不能连郭凡宇的软弱也一起继承,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