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的时候,他正面对着电脑,手里的工作并没有停下,双目专注于工作看不出来一点点悲喜。
姚期很早就知道何欢诚恳纯善的面具下还有另外一张脸。但姚期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到另一张脸的模样。越探究反而越感觉自己走进了雾城,浓浓的大雾下面空无一物。深入的每一步都让人怀疑自己的初衷。
那是九月里的夏夜,无星,月光很亮。
姚期躺在游泳池边的躺椅上,整个人陷落在幽暗的深山里。侧耳听,应该是游泳池和地下水连通处暗潮涌动的声音,但是没有。后山上,是姚期当初心血来潮建的篮球场游戏厅高尔夫球场,就差把滑雪场搬过来了,再往后就是层层深山和重重密林。
每当入夜,山里就像被参天大树遮挡着的深渊,有鬼魅有暗影。
感性上你知道顺着树木往上爬或许可以走出深渊,但理性上你又知道那不可能实现。
当初选了这里为的是可以避在人情上过多牵扯。当时的目的有没有达到不好说,但现在他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涌到嘴边的话压下去。
为此,头都快秃了。
三楼某个房间的人在每天都按时缠绕过来的执着意念里,陷入梦境。
他每天做梦,反反复复做相似的一样的梦。
清晰地知道自己处于哪段时空,知道自己只是旁观者,但多年前的记忆还是如潮一般往上涌。记忆深处的痛苦被一遍遍翻出来,他没忘,从来都不敢忘。
猛然睁眼,是灯光昏黄的落地灯,和幽幽的帷幔长长的流苏,和多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
何欢抬起胳膊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满手都是汗。
忽然想要和人说说话,他翻出手机来,在仅有几个人的列表里找到姚期,打开对话框,说,明天不用叫我吃早饭。
本以为只是自顾自地说话,根本没想要到回复,就在他放下手机的前一秒,屏幕上弹出来一个“盯”的表情,下面紧跟着充满幽怨的一句,也不知道我俩到底是谁不听劝,是谁肠胃不好。
为这一句,经常痉挛的肠道处莫名被暖意包裹,何欢平躺着,像从噩梦里逼自己醒来那样又重新逼自己睡去。
第二日山里起了大雾,不信邪的姚期早早就起床了,还把两个阿姨一并喊起来做早饭。一切准备就绪后上楼敲门。
门后并没有很快传来一声干脆的“进”,推门,也没有预料中不堪其扰的脸。
和心上人挨得太近心思飘荡的姚期一下子就从天上摔了下来,整个人都无比清醒。
匆匆查看之后发现司机还在,车都好好停在车库里。
调监控才发现一个小时之前有一辆陌生的车来把何欢接走了。
封山!明天就封!姚期气急败坏道。
他快进着把车牌号从监控录像里截出来,刚要打电话给江河准备全城搜索,抬头就看见两个阿姨并司机目光诡异地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那么冲动,然后就试探着发出一条短信说,早饭做好了,真的不吃吗?
何欢从更衣室出来,脱去了粘满风露的外套,正趿拉着拖鞋往里走,听见叮的一声就低头看了看手机。再抬头,迎面撞上四个人的目光。
他显然刚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