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丝苦笑道:“侯府的千金又如何?反倒不如生在乡村百姓家,平平安安踏踏实实过一辈子,有人来说亲时,能自己去偷偷看一眼,看好了,两人就这样相依为命过一辈子,只这样想一想,心中便有无限欣喜了,这样朴实无华的生活,虽然普通,却是我当日根本不可得的幸福。”
芸娘叹气道:“荣华富贵不好吗?多少人都想自己是千金小姐而不得,没见过你这样还往外逃的。这么说,那位阮公子,就真的是你哥哥?怪道,我当日就疑惑,只是却不敢信,想着或许你们是表亲之类的,唉!这些事情,你不肯说,我们也不问,知道定是有苦衷的。”
阮云丝点点头,苦笑道:“我知道,多谢你们理解我支持我,若是没有你们,我也不能活得这样自在。芸娘,我是从侯门出来的千金小姐,可我告诉你,如果有可能,我生生世世都不愿再生在那样的豪门,宁愿就做一个村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粗茶淡饭平平安安过一生。”
芸娘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或许妹妹说的有道理,不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谁不想啊?唔,说到底,你当日究竟是为了什么逃婚?难道是因为你爹娘给你许了一个不好的人家?”
阮云丝看着芸娘,嘴角堆起一丝苦笑,轻声道:“姐姐,难道到现在,你还不能猜透我的身份?难道,当日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的那件事情,你们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什么事?”
芸娘愣了,见阮云丝的目光似是不知投射在什么地方,竟飘渺的很,然后听她幽幽道:“你不是一直很奇怪吗?既然苏公子这么好,我对他又不是全然无情,可为什么,我总是不肯答应他?”
“不是因为他有妾侍,而妹妹却是绝不肯让丈夫有三妻四妾,所以宁肯为自己守寡吗?”
芸娘奇怪地道,但是话音刚落,她心中便猛然闪过一个念头,登时整个人就如同被焦雷打了一般,完全愣住了,好半晌,才呐呐道:“许多年前,有……有一个侯府的人也曾来过咱们这地方找个女人,当时咱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那女人是逃婚离家的,莫非……莫非那女人就是妹妹你?逃……逃婚,你……你逃得……难道就是小公爷的婚事?是了是了,这件事,当日咱们这虽是穷乡僻壤,分明也有一点风声的。”
阮云丝默默点了点头。
芸娘嘴巴张的如同能吞下一个鸭蛋,目瞪口呆看着阮云丝,过了许久,她才喃喃道:“难怪……难怪你从一开始,就对小公爷不假辞色;难怪你不喜欢我们开你和他的玩笑;难怪你任他怎么柔情蜜意,也不肯给他一点希望;难怪小公爷此前甚至是死缠烂打,却在那一次之后,就再没了一点念想,那是……那是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阮云丝又点点头,这里芸娘痴痴想着,竟不知如何评论此事,只能摇头叹道:”这……这造化弄人,上天怎的就给了你们两个这样一段缘分?真是……唉!那句诗怎么念的?我家死鬼从前也念过给我听,剪什么的……”
阮云丝此刻正是满心凄苦,但看见芸娘团团乱转的模样,却也被她逗得一笑,轻声叹道:“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对对对,就是这个,唉!你说你们这事儿……”芸娘拍了拍额头,喃喃道:“老天真会捉弄人,原来你竟本该是小公爷的妻子,却闹到如今这地步。如今妹妹伤心,却不知小公爷心里又是怎么憋屈呢。本该是自己的女人,竟然百般温存体贴而不可得,闹到最后,更是形同陌路了,这是怎么个说法?可不叫人……”
她说到这里,见阮云丝面色苍白,这才醒悟自己分明是在揭这妹妹的疮疤,连忙轻轻在嘴巴上打了下,陪笑道:“妹妹别多想,姐姐不会说话,一时间就是觉得这事情真是太……太离奇了,如今侯府那边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怕也要妹妹拿主意呢,您千万要稳住了神。”
阮云丝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的,唉!如今我什么都不想,只盼着爹爹能平平安安,哪怕就是半身不遂了,只要他还活着,还能让我这个不孝女有侍奉汤药的机会,我也就不敢再奢求其他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