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只有这一种。”
穆康很有原则地说:“不吃。”
林衍吃了两片也有点忍不了,难得评价了一句“不好吃”,把薯片塞回包里,翻出剩下的三明治,边啃边问:“为什么不写?”
穆康也拿了个三明治啃起来:“里面写了好多故作高深狗屁不通的诗。”
林衍一愣,了然地说:“毕竟读了一个诗人的故事。”
穆康:“和一个狱警。”
林衍沉重地说:“斯塔西。”
穆康叹了口气:“是啊。”
两人坐在雪山之巅,嘴啃冰凉的三明治,搭配冰凉的矿泉水,呼吸冰凉的空气,品味冰凉的故事,觉得本来被湖水润泽的美丽人生都愁云惨雾地冰凉起来。
穆康吃完了三明治,对林衍说:“你知道,我小时候很喜欢加缪。”
“嗯。”林衍念出了《困灵》的原名,“lerenégatouunespritconfus.”
“发音比我好听多了。”穆康笑着看了林衍一眼,转而说道,“后来我不喜欢他了。”
林衍:“为什么?”
穆康:“他太乐观了。”
林衍不太赞同:“加缪不乐观,他只是……不愿做无畏的抗争。”
“对。”穆康冷冷道,“选择接受,然后在屎里面寻找幸福。”
林衍想了想:“没那么糟,幸福是他的抗争手段。”
“在我看来就是那么糟。”穆康注视远方,目光却没有落到实处,“即使神里觉得幸福,屎依旧是屎。”
林衍没说话。
“我以前也以为,人世繁杂,众生皆苦,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可以写音乐。”穆康的视线终于擒住了山脊一株在寒风里飘摇的野草,“后来我才知道,人世繁杂,众生皆苦,我也是其中一员,根本摆脱不了,因为我只能写音乐。”
他说完这句话,停顿了几秒,又开口问道:“你明白吗?”
万物各行其是,一人矫情如蚁。
“你明白吗”这四个字被穆康问得执拗又惶恐。
他心猿意马地望着那珠野草,不敢看林衍,生怕从那双他视若珍宝的眼眸里读出不屑、嘲讽或鄙夷。
穆康多心了,他的阿衍从不会让他失望。
林衍点点头,贴心为穆康做出总结:“它从解脱,变成了束缚。”
穆康张了张嘴,盘踞心头未决已久的酸涩又翻涌而出。
他连“嗯”一声都做不到,心情陌生而仓皇。
对,就是这样。
你也明白啊,阿衍。
真是太好了。
刹那间,穆康产生了并非酒作祟、难得由理智控制的倾诉欲望,嘴边有很多话想说。
可当他抬头看向林衍,看到清澈眼睛里熟悉的专注和温柔,又觉得此情此景,有他便足够,什么烦心事都抵不过林衍的眼神。
都过去了,也不必再说了。
穆康将视线移到远方的平原,平静地说:“是。”
林衍心疼地说:“辛苦你了。”
“你说得对。”穆康低声说,“在痛苦里寻找幸福是加缪的反抗手段,我没到他的境界。”
“我做不到,既摆脱不掉,又抗争不了,所以才会讨厌他。”
“本来想写得差不多了才告诉你。”穆康笑了笑,“今天既然和那位狱警兄这么有缘,就提前透漏一下吧。”
林衍反应很快:“写给我们的交响曲?”
“嗯。”平原上宁静的湖泊像林衍的眼睛,轻柔拂走淤塞心头的黑暗,穆康坦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