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
徐禾还诧异薛成钰要干什么呢,就感觉下巴被一只手轻轻抬起。
微仰头,对上薛成钰极深的眼眸。
薛成钰提笔,衣袖微落,露出一截手腕,道:“闭眼,我帮你画。”
徐禾:“……”闭什么眼啊!
他面色微扭曲,就想要挣扎,但画笔已染花汁,冰凉从眉心传来,他怕那花汁落入眼睛里,也不敢动了。
花贴是京中正流行的桃花妆。
于是薛成钰的玉笔也只曳开四瓣桃花。
薛成钰垂眸,所有的情绪压抑在深处。
他画第一笔桃花。
观他眉。
黛若远山,而山色空,恍惚间便想起初见的那一夜,清风明月、草木疏疏,那个由监丞引来的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清澈眼眸里有紧张和惶恐,软声喊他“薛哥哥”。
他未回应,点头做答,只是执笔的手微顿,墨迹便晕开,于是毁了正写到了的欢喜二字。
想来第一眼,就已是误了欢喜、乱了心意。
第二笔。
观他眼。
笑的、恼的、怒的。浮屠塔万千星光里,他沿梯而下,他从他的眼中,看到惊喜、看到笑意,冷寂清幽如风干的墨,摄了人世所有光波潋滟。
于是万物失色。
第三笔。
观他唇。
薛成钰的目光冷淡扫过徐禾的唇。
旖旎念想,荒唐诸妄,在心中翻涌。
又隐在如夜眼眸里。
不动声色。
他曳笔最后一画,轻声说:“睁开眼。”
于是徐禾睁开眼。
薛成钰笑了。
阳光淡淡泛金,暖风浮动宫檐下的风铃,吹开卷动的青色帘幔。镜中双人,一人容颜如花,微微仰头,一人清冷如月,含笑俯身。
他身上裙色明艳,化了他眼中霜雪。
*
景乐十八年,他落水从此被困在裙子里生无可恋,却换了那和尚掌心生莲的高雅之名,盛极一时。
徐禾呕血,安慰自己任务算是提前完成了,好像也不是很亏。
他穿上裙子后,等了好几天,也没见系统刷新任务,有点懵。
难道还不到时候?
那要到什么时候啊!
对徐禾来说,之后的生活,简直要把人逼疯。
他无论是吃饭、走路、睡觉,永远备受瞩目。某一日随长公主出宫,行于街上,春光灿灿、美人如熙,尽引行人频频顾,车马相撞、果摊翻覆,差点造成拥堵。
长公主笑的不行,“你这也算倾倒众生了。”
徐禾:“……哦。”神他妈倾倒众生,这倒的是群傻子吧!
第一次女装去国书院的时候,全场死一般的安静,相处了四年的同学们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
顾惜欢都犹豫了好久,过半天才鼓起勇气,像个羞答答的小姑娘似的,到他面前,还没说话脸先红,“……徐禾?”
“……”徐禾,再次生无可恋举起书挡住脸。
于是他在剩下的一年里,甚至没有出过一步宫门。
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个别人眼中冷冰冰的暴躁美人。
*
时光荏苒。